跑斷了門,現在出了這麼大事,就沒有一個能幫得上忙?
如今的韓愛國,的確已經老朽了,用手背揉一下眼睛,也像小孫子那樣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半天才說:
如今的人淺薄得很,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了,哪裡會站出來說句話?況且這個全世昌是外地來的,省裡幾位主要領導也換了,我們那一茬人不是人大就是政協,哪裡說得上話?一下午我倒是打了好多電話,不通的不通,佔線的佔線,明兒還是親自下一趟省城吧。
對,該找就得找,該說的話就要說,反正他們又把你怎樣不了。韓東萍說到這裡,又扭頭對丈夫說:還有你,平時總說和全世昌是老同學,關係硬得很,還不趕快找找他去?
好吧。
韓東萍又說:依我看,這幾天麗雯就不要回家了,媽也病了,爸又要到省城,你就住在這兒,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行……閻麗雯應著,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來。
魏剛本想安慰閻麗雯幾句,看看韓東萍已站起來,覺得又似乎不妥,只好招手叫上女兒,一家三口離開了老岳父家。等坐上計程車,他才忍不住嘆口氣說:麗雯這女人也真可憐,剛安頓下來,怎麼又出這麼大的事兒,你有時間也安慰安慰她。女人們心小,別再想不開鬧出別的事兒來。
韓東萍卻不以為然地說:依我看,她這個人就是個剋夫的命,誰跟著她誰倒黴。當年廣陵不是因為她,能來到古城這地方?後來人家和她離了,不是就很快當了秘書長?對於這樁婚事,我其實就一直不同意,總覺得有點怪彆扭的……
怎麼個別扭?
這不明擺著的嗎?她是趙廣陵的前妻,趙廣陵又是你的同學,本來咱們和她挺慣熟,是另一種關係嘛,怎麼一下子就變成弟媳婦了?還有,她當年據說和齊秦關係也不一般,齊秦和東新、廣陵又為當區委書記爭了個不亦樂乎,夾上個她在中間,這不是把關係弄得複雜了?老實說,我總覺得,這一次東新受人陷害,保不來根子還在她這兒呢……
說到這兒,韓東萍看看坐在前排的冉冉,伏在他耳邊說:我聽說,齊秦當了區委書記那天,還專門叫過她一次呢。
有這樣的事?
魏剛覺得自己的心直髮抖,吃驚地看著她。
這事錯不了,有人在賓館門口看見的。當然,至於找她做什麼,就不知道了……但是,男人和女人的事,真的說不清,你說是不是?
不可能,不可能!魏剛聽她越說越離譜,立刻很堅決地說:即使當年有那麼點兒意思,也已經時過境遷,十來年時間了……不過齊秦這個人我現在總算看清楚了!我今天已經見過老侯了,聽他那口氣,背後一定是齊秦在搗鬼。齊秦自己從這項工程中不知得了多少好處,反而把自己抹得光光的,責任全推到老侯他們身上,老侯把齊秦也恨透了。據老侯講,十九局之所以贊助麗雯十萬,就是齊秦出的主意,老侯出面拉的馮慧生。不過馮慧生這個人也真夠可惡又可憐,始終還記著咱們鬧單龍泉的仇,結果全被齊秦給耍了……所以像這樣一個見利忘義、有奶便是孃的小人,哪裡會那麼有情有義,對一個女人的感情會保持那麼久……實話說,我有時懷疑,像齊秦這種人,也許根本就不懂得“感情”二字。
這倒也是……韓東萍說著,若有所悟地看著他。
這天夜裡,魏剛和全世昌進行了他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次談話。
不管官場還是商場,不論是春風得意還是暴起暴跌,自己從來都是坦坦蕩蕩、乾脆利落,最看不慣那種畏畏縮縮的死蔫樣子,即使最後蝕光了本也是一條漢子一個大寫的人……可是這次與全世昌的談話,他卻有種無法應付也無力把握的悲愴,好像被剝光了衣服示眾似的。加上連著熬了幾夜,心痙攣般地直髮抖,他真怕自己一下子暈倒在全世昌的客廳裡。
12
哲學問題?
對,就談這個問題。有人跟我講,有位哲人說過,一切偉大的世界歷史事變和人物,可以說都出現兩次。同時應當補充一點,第一次是作為悲劇出現,第二次卻是作為喜劇出現的。你知道這是誰的話嗎?
不知道。我現在頭腦亂得很,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馬克思說的,《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馬恩全集》8卷第121頁。
是嗎?您哪,不愧是博匯出身,居然對經典著作如此熟悉,簡直是瞭如指掌、爛熟於心嘛!
魏剛言不由衷地讚歎著,心裡卻焦急得要命,意識也有點飄飄忽忽的,好像大病了一場,身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