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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博承常年戍邊,十年都難回一次京中大宅,要不是杜雲錦今次歸來,這杜家宅子怕還是難以有所人氣。杜家宅子的管事是經年的老人,在杜博承父親時就打理著杜家在京中的產業,這次藉由小姐回府待嫁特地稟明瞭杜博承,挪了不少銀子出來將宅子仔細地修葺了一番。到底是皇室親家,豈能太過於寒酸。且婚期定下後,皇后小陳氏也特地抽派人手前往杜家,將宅子外面的街面肅清了一番。宅子煥然一新,待嫁的杜雲錦也煥然一新。小陳氏憐惜她從邊疆歸京,從宮裡選了兩位教習嬤嬤前往杜家來教導杜雲錦禮儀。在教習嬤嬤嚴厲的眼神下,杜雲錦想耍點小心機偷懶也美美俱不得逞,被逼地變成姿態雍容的待嫁新娘。內院杜雲錦的廂房裡,兩位教習嬤嬤未曾離開,各自靜默地站在杜雲錦的身後,無聲無息地瞧著喜婆子為她添妝上頭。大紅的嫁衣掛在一旁的衣架上,龍鳳纏綿盤旋的綺麗圖樣,下方還點綴著綻放的並蒂蓮花。料子是產自蜀中的月華錦,據說製作工藝十分繁複,三年至多才有一匹的供奉。而杜雲錦的嫁衣用了整整兩匹布料,費了三十幾名繡孃的月餘時日才做成。杜家沒有別的長輩,唯一的主事人杜博承遠在邊疆,未能及時回京。還是小陳氏想得周到,新婚這日一早就遣派了喜婆子過府,為杜雲錦整理出嫁妝容。喜婆子來時得了宮裡的賞賜,加之上妝之人又是貴重的太子妃,自然是眉開眼笑的,她那白雪般的髮髻裡也趁著喜慶加了朵大紅色的絹花。&ldo;娘娘,老奴這就為您上妝,請您且忍耐些。&rdo;喜婆子從杜雲錦陪嫁侍女雁回的捧盤裡取出赤金的鳳凰冠,小心翼翼地為她戴上。鳳冠也是宮裡送過來的,金絲纏就的昂首鳳凰,一抹紅色點綴的高傲雙眼,兩側亦是同色的細長流蘇。耀眼的金色不止展現皇家的富貴臉面,亦代表了天下間僅次皇后的尊榮。今日太子妃,便是明日後宮之主。這等身份,能引來多少人的豔羨與惦記。杜雲錦望著銅鏡裡逐漸陌生的面容,喜婆子將同色的長流蘇耳墜為她戴上,又在鳳冠後並上兩朵正紅色的牡丹絹花。細細描出的柳葉眉,淡淡鋪就的紫堇粉,那滿頭刺眼奪目的頭飾,再穿上月絲錦的大紅嫁衣,原本平凡之姿在這等華貴的襯托下也有了端莊賢麗的氣度,許這就是所謂的人靠衣裝。這樣的自己……她腦海裡忽然浮現出那個遠在月牙城的自己,沒有這些貴重的東西,一根從卿若風那裡順來的竹簪,鬆鬆垮垮地在腦後挽成一個髮髻,窄袖短袍得混在父親的親兵群中,大搖大擺地在月牙城裡晃盪。每次被父親看見,總是惹來他的頻頻搖頭,卻得來卿若風的讚許,說她這是真情流露,不可壓抑天性,逆天而為。那樣的日子仔細算來,並沒有過去多久,但似乎已經沾滿了記憶的塵埃。她苦笑地搖了搖頭,剛一動就覺得整個腦袋都開始疼起來。原來皆是那鳳冠惹的禍,赤金是金貴是絢麗,可也十足十地沉,壓得整個頭都抬不起來。畢竟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是那個有著一身好武藝的杜雲錦,服下&ldo;夢斷&rdo;之後,她的身子就變得不再是她的一般,除了每月初一必定發作的疼痛外,還造成了她的孱弱。莫說提槍,就是拿把竹劍,她現在都已經十分的吃力。即便是這樣,她想她也不會後悔。她無法忘記那個記憶裡的驕傲少年,也無法忘記那日在內宮甬道時見到的那抹黯然背影。她的少年,她要他揚眉吐氣地生存在天地間,她要他穩穩當當地坐在屬於他的位置上,她要站在笑意盈盈的他的身側……為了這樣的場景,她可以忍受一切,哪怕是&ldo;夢斷&rdo;。她沒有再猶豫,回到府中便服下了它,她想她的今生註定要為昔日的少年飛蛾撲火,她欠父親的只有來世再回報了。可是她雖這般想著,眼下卻走不上兩步,額上就佈滿了細汗,倒和她之前瞧不起的帝都閨秀差不多了。不過真變成這樣,也許會對了那人的胃口。她思忖著,那人自幼就生長在帝都,而帝都的風氣就是喜歡身弱如柳的女子。她這也算誤打誤撞,撿了個大便宜吧。屋外傳來內侍細聲細氣地&ldo;吉時已到&rdo;的提醒聲,喜婆子便將一旁的頭巾蓋在四處亂瞄的杜雲錦頭上,站在教習嬤嬤身邊的喜娘幾步上前,將已然看不見四周的杜雲錦小心地扶出門外。屋內的人隨著杜雲錦的離開也魚貫而出,作為陪嫁侍女的雁回跟在喜娘的身後,彰顯出自己與眾不同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