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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釋然地又閉上了雙眼,原來這就是死了之後的事情嗎?又重新見到那個人,那個她辜負他良多的人,於是要現在歸還了嗎?罷罷罷,過往的都已成空,如今她只是一抹幽魂,飄蕩在這莫名的地方。早點還清欠他的,她才好去往下一處黃泉。屋內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恍惚記得這是那位跺腳小姑娘每日做飯的時間。那個小姑娘每到這個時候,總是會先來瞧上她一眼,再給她灌些水之類的。水,她能感覺到水的流動,她尚有知覺,那麼就是說她還沒有死嗎?她猛地睜開雙眼,與正在喂她喝水的苓丹對視個正著。&ldo;啊!&rdo;苓丹發出足以震撼屋頂的尖叫聲,跟兔子一樣矯捷地跳到屋外,指著屋裡說:&ldo;主子,她,她醒了。&rdo;&ldo;醒了?&rdo;白衣男子臉上隨即湧現出欣喜之色,顧不得腳邊的阿福,朝屋裡疾步而入。杜雲錦望著這張熟悉的臉,每每午夜夢迴想起他時總讓她壓抑地小聲啜泣。這一生,她不欠蕭瑀的,可她卻欠著他的,欠著他的恩情,欠著他的一條命。白衣男子用手背試試她額頭上的溫度,又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終於長長的舒了口氣。他朝她淡淡地笑著,如同初升的日光般燦爛。&ldo;算來你也是該這幾日裡清醒,沒想到會這麼快。你到底是從前習武的人,復原的能力也要比旁的人強些。&rdo;與他的欣喜若狂不同,杜雲錦的目光卻是沉靜如水。她望著他,良久地直視著他,直至他也察覺到其中的不同時,她才輕輕地開口。&ldo;原來你還活著。&rdo;原來你還活著,卻讓她揹負了那麼多年的罪責。原來你還好好的或者,卻讓她沒有一個晚上能睡得安穩。每每閉上眼,總是會想起那張年輕的容顏在自己的面前變成一具骷髏的樣子。她在戰場上殺敵無數,手上沾惹過許多人的鮮血,但從來沒有一個人會讓她如此的愧疚。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都是敵國的人,都是試圖要偷取她國家城池的人,都是要讓她的同胞們流離失所的人,所以她不曾心軟過,也不曾揹負過罪責。這世上,唯有他一人讓她夜夜不得安眠。她總是在想,那個晚上是她的錯,那裡是他原來住的寢殿,他在裡面休息無可厚非,是她貿然的闖入才造成後來的種種事端。本應該她承擔的,卻讓他全部都揹負了,用了一條性命的代價。&ldo;我……&rdo;解釋的話在嘴邊,他卻遲疑了,她眼裡的責怪他在那一瞬間全部都看得清清楚楚。的確,他是用一條性命的代價來彌補當日所有的過錯,他是一死白了,可她卻用餘生鮮活的生命在承擔著後續的罪責。人們並沒有因為他的離世而住了嘴,反倒是私下議論得更加激烈,也坐實了那件事。他知道的,從那件事之後的五年裡,她都將自己關在佛堂裡與世隔絕,獨自懺悔。他也知道,直至今日坊間依舊有關於他和她的種種傳聞,或香豔或深情或無恥。杜雲錦偏過頭去,低低地呢喃了一句:&ldo;為何還要救我?&rdo;為什麼還要救她,就讓她不明真相地死去不好麼?為什麼還要讓她活著,親眼看見活生生的他?她想的是,就算蕭瑀再怎麼利用與欺騙,在那座吞噬人的深宮裡總歸還是曾有過一個人,是真心地對她好的。可眼下的這一切說明,這又是她的一廂情願,這又是另外一個人的詭異心思。蕭少康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將她的被角仔細地掖好。跟著他重新進到屋內的苓丹聽見,卻是氣不打一處來。她本來就散漫慣了,在東宮的那段時間裡遵守規矩憋得很是難受,後來隨蕭少康來了這處醫仙谷,無人管她自然是更加無法無天。&ldo;您說的這是什麼話!主子為了救您,費了多大的心!您剛被阿福從崖底叼上來的時候,渾身是血,不省人事。主子抱著您不眠不休地趕回醫仙谷,絞盡腦汁地想法子救您,又守著您怕您出什麼岔子,三天三夜都不曾閤眼。到現在,眼眶下都還留著一圈青黑呢!&rdo;苓丹大大咧咧地將話一股腦地脫口而出,蕭少康沒有阻止她也來不及阻止她。不過他知道她素來都不如表面上的冷血無情,總歸會被苓丹說得心軟,也就會有想著欠他的而重新生出想活下去的意願。任憑苓丹怎麼說,杜雲錦卻都是置之不理,她依舊將頭偏側向內,不肯再瞧蕭少康一眼。苓丹發現自己這段洋洋灑灑的話基本被無視後,想要衝人發火卻又礙於這人曾經也是自己侍奉過的主子而怏怏地閉了嘴。倒是一直蹲守在門口的紅毛阿福頗為通曉人意地知道苓丹吃了悶虧,開心地躺臥在地上,四肢朝天蹬來蹬去以示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