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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書蘭一愣,跟周思培對視一眼,笑意難掩,忙道:“你們儘管去,你們年輕人之間有自己的話題,不用待這兒聽我們聊生意經。

段永晝看了周茉一眼,朝門口使了一個眼色,表情仍是很淡。

周茉穿上大衣,跟四位長輩道別,隨同段永晝一道離開了餐廳。

段永晝問:"去哪兒?我送你一程。

“謝謝,”周茉忙說,“我回家。

段永晝的車是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車內裝飾也跟他這人一樣,充滿了一種嚴謹無趣的氣質。

上車後,兩人一直都沒有說話,也沒開車載廣播,寂靜之中只有引擎的轟鳴聲,可能是段永晝的氣質使然,這樣的沉默並不顯得尷尬。

等紅綠燈的時候,段永晝突然問周茉:“上回我跟你說的事,還能再考慮考慮嗎?

周茉繼續沉默。

她已經忘了人生中第一次畫畫是什麼時候了,好像從記事起,她的生活就充斥著一股油彩和松節油的氣息。她沒有時間去探索畫畫的意義是什麼,也甚少去思考,這件事本身是否有樂趣。

但於她而言,有一件事是清楚的:她的生活,都被父母事無鉅細地安排得毫無餘地,在這被安排的人生之中,只有一件事她不討厭,那就是畫畫。

父母樂意看她一連七八個小時都待在畫室裡,久而久之,畫畫的時候,就是她逃離的時候。只有在畫中,她的意志才不會被扭曲,她能在所有顯而易見的筆鋒下,藏進自己曲折綿長的心事,而不用擔心被發現。

這是她唯一的樂士。而她不清楚,當這件事變為自己的職業之後,她是否能繼續對自己的畫筆保持忠誠。

“段先生,說實話,我從來沒想過要依靠畫畫謀生。”

段永晝頓了頓,轉頭看向周茉:“那你打算依靠什麼謀生呢?聯姻嗎?

周茉愣住了。

段永晝的情緒很淡,眼神卻有一種把諸事勘破的銳利。

周茉突然覺得差愧,這時她突然想起了賀衝說過的一句話:我不能帶你走,不能帶你去任何地方,能做到這件事的只有你自己。

她似乎在一瞬間觸碰到了之前從未去思考過的壁壘,暗霧之中,這壁壘露出了它森然嶙峋的輪廓,像只怪獸攔在她的必經之路上。

周茉突然間覺得喘不上氣來,她拍手把車窗開啟。風灌進來,冷風拂過面頰,她閉上眼,暗暗握緊了雙手。

段永晝沒再說話,車行在夜裡,無聲無息。

周茉把手搭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飛速閃過的街景,車燈一盞一盞地躍人她的眼中,又跳了出去。

突然,車速慢了下來。

周茉以為已經到家了,回過神來,卻發現是段永晝靠邊停了車。她轉頭看去,卻發現段永晝整個人趴在方向盤上,以手握拳抵住了胃部。

周茉忙問:“段先生,你怎麼了?

“胃病犯了。

“我來開吧,我送你去醫院。”

段永晝半晌沒說話。

“段先生?

段永晝“嗯”了一聲:“不用去醫院,老毛病了。麻煩你送我去長川路上的畫廊。

周茉沒多問,下了車,跟段永晝換了位置。

她駕照拿到手後車開得不多,因此開得很謹慎也很慢,到畫廊已是二十多分鐘之後了。

段永晝整個人蜷縮在副駕駛座上,眉頭緊鎖,無聲無息。

“段先生,到了。”

“嗯。

周茉停了車,繞到副駕駛座一側,把段永晝攙了下來。段永晝站定,步展緩慢地朝著門口走去。周茉有點兒不放心,猶豫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畫廊一樓是畫作展廳,二樓是段永晝住的地方。很大的一個房間,黑白灰的裝修風格更顯其空曠安靜,整間房子只在牆壁上掛滿了油畫。人若走進這個空間,會覺得四周溫度都低了幾分。

周茉讓段永晝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去廚房給他燒了一壺開水。她把水倒進玻璃杯裡,遞到段永晝手邊。

段永晝輕聲說了句“謝謝”,手指碰上玻璃杯。被燙得往回一縮。

周茉:……

她往四周看了看,問道:“有藥嗎?

段永晝伸出一隻手,指了指床邊的櫃子。

周茉把藥拿過來,開啟冰箱,那裡面整整齊齊地碼放著礦泉水。她拿了一瓶水出來,兌進開水之中,手碰了碰玻璃杯,覺得溫度差不多了。連藥一道遞到了段永晝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