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旁栽種的松樹都還帶著寒冷的綠意。
趙平章走在她前面一點。
這位老教授並不否認自己當初聽到她答案時的驚訝與詫異,但直到今天聽見程白說那一番話,才明白,極端情況下的選擇更能體現一個人深層的性格。
程白便是如此。
他望著那蜿蜒的路,難得地平和,也難得地包容:“我已經走過大半輩子了,對種種虛名都差不多都看淡了,沒有力氣再跟別人爭論。也可能一開始就是做法官的,後來又教書,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講,缺那幾分跟人爭出個輸贏的銳氣。事情總是要來,也總會過去。有時候爭,也只是兩敗俱傷。輿論沒有資格審判我,但內心的審判從不停止。我相信,時間不會冤枉一個好人,最終我所受的,都是我應得的。”
程白也低頭看路,平淡道:“那您會後悔的。”
玩笑不假(新章)
場上其實有不少的記者在等候, 先前魏了了的那幾位“同事”就在,且明顯是衝著趙平章來的。
程白有跟他提起這情況。
其實在目前這種並不明朗的輿論環境下,她並不建議趙平章照常出席儀式, 因為必定會面臨各種別有它意的提問,招致本不必要的攻訐。
但趙平章聽後,沉默良久, 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這位老教授還是上了臺, 按照流程致辭,全程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只是在本該下臺的時候, 下面安靜了打半場的記者們一擁而上。
什麼話筒攝像機都朝著他面前戳。
有幾個嘴皮子利索的, 尖銳難聽的問題一連串地往外扔:食人案是否存在辯訴交易, 法院為了迅速結案是否存在粗暴斷案, 依靠食人案成名十六年有沒有感到心虛……
下面所有人都聽蒙了。
法學院這邊請記者來大多都是溝透過的, 就算想到過他們會向趙平章提問, 但尺度在哪裡大家都應該是有數的。
哪裡想到這幫人竟然這麼過分?
下頭坐著和臺上站著的院系領導臉色立刻就難看了起來。
其他儀式相關人員更是手忙腳亂。
在場百餘名學生, 不管是在讀的還是畢業的, 幾乎個個都聽過趙平章的課,一開始還能保持冷靜, 但在那幫記者越問越過分之後, 終於是忍無可忍。
“操他大爺!”
“法學院也是你們能撒野的地方嗎?!”
“滾!”
“滾出去!!!”
……
十來名記者又怎是法學院這上百人的對手,更別說怒不可遏之下同仇敵愾, 就差把這幫孫子的攝像機都給扔出去了。
被人這麼一攪和,後半場的氣壓極低。
也就程白和方不讓上臺致辭那一小段稍微拉回來一點。
一直到下午沙龍,氣氛都不是很好。
先前大家夥兒都是裝作沒有這件事, 畢竟案件雖然發回重審,但都還沒有結果出來,而且至今都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趙平章在審理此案的過程中存在徇私枉法或者瀆職懈怠的興味。
可他們沉得住氣,媒體沉不住!
個個都跟聞著腥味兒的貓似的往這邊鑽,誰還能裝自己不知道?
沙龍結束是下午五點。
趙平章面色如常地離開回家。
方不讓上午出席致辭完接了個電話就走了。
程白卻被賀航他們幾個同屆畢業的院友招呼,說這麼長時間沒見,大家找個地方敘敘舊,喝兩杯。
這幾天她工作不忙,又趕上今天心情實在算不上好,也就答應了下來。
邊斜同她很熟,且有周異在,很自然便要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