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又問:“那你都光明正大挖人牆腳了,這官司還打嗎?”
邊斜想了想,道:“本來就是我的人,算不上什麼挖牆腳。不過這官司,你剛才說,你一開始就沒想用惡意串通作為案由來打?”
“用這個本來就打不贏。”
程白並不避諱輸贏的事情。
“就算他們惡意串通交易股權,也跟你股權被稀釋沒有直接關係。你的股權被稀釋,是因為那個沒有通知到你的增資決議。今天約你這些合夥人出來看看,其實主要還是探探股東會決議違規的事,問他們惡意串通就是個幌子。”
“……”
這就是大律嗎?
邊斜還記得,“惡意串通”一開始就是他提的,也從沒聽程白反駁過,沒想到根本是條行不通的死路,而她現在才說出來。
“那要按違規打,能打贏?”
“能。”
程白這回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下午太陽還不錯,車窗開了一條縫,小風就從外面吹進來,拂卷著她微卷的髮絲,晃動著她孔雀藍鑲鑽的六芒星耳墜。
“但達不成你最初的訴求。”
“……”
邊斜再次無言,十分真誠地發問。
“你這樣真的不怕以後沒人找你打官司嗎?”
她這樣的作風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還真不在意。
其實從事實認定的角度講,每樁官司在開庭前就已經定下了輸贏。如果該輸的官司贏了,該贏的官司輸了,只有三種可能。
第一,法官不行;
第二,對手不行;
第三,自己不行。
有時候,律師幫人打官司,自己行不行暫且不說,賭的就是對方律師不行或者法官不行。
程白沒笑,只道:“違規召開股東大會,會上作出的決議會被撤銷。但也只撤銷這一環。增資之前你50的股權已經轉讓給賈藍藍30,她又轉給了高書朋,這一環是既定事實,你改變不了。換言之,就算增資決議撤銷,你也只剩下20的股權,而高書朋和祁鎮的手裡有80,你依舊不能掌控公司的走向。”
邊斜聽了沉默。
其實在聽見程白前面那句的時候,他就已經有隱隱的預感了,現在不過是證實了這種預感。
當下覺得複雜。
“我要今天沒來這一趟,可能真的會不甘心。但原本我也不是為了錢,就為一口氣。現在人都挖回來了,這公司就是個累贅。早在轉股給賈藍藍的時候就想退出了,官司不打也罷。”
“這麼大度?”
程白聽他說得這麼輕鬆,一時覺得有些意外,完全不覺得他是個良善到這種程度的人。
邊斜看她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微微挑眉,哼聲道:“我邊斜什麼時候不大度了?壓根兒就不是那種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睚眥必報的人。”
說完他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
程白於是聽見了如下言語:“老秦,熱搜還有位置嗎?給高書朋那傻逼買一個月先。合作個屁,爆黑料啊。對,沒聽錯。你覺得跟你打這電話的人像是缺錢的人嗎?”
啪,掛了。
正好紅燈。
程白轉頭來看著他。
邊斜毫無負疚感:“是朋友,找我借一個億我都不眨眼;都成仇了,自然是什麼髒就上什麼,難道等他先搞死我嗎?”
無話可說。
但程白忽然認真地考慮起跟邊斜做朋友這件事了,一個億可不少呢。
“你這人挺有意思,我開始對你有興趣了。”
“那是當然……”
等一下,有、有興趣?
這個詞跟“感興趣”之間就差了一個字,但具體在表達意思的時候卻有十分微妙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