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那位姑娘抱胸看她,請她坐定。“我就是商佚。”她若是站著,怕真是要站不穩。諸多念頭浮上心頭,此刻卻如凍住了一般。“我性情兇悍?”商佚問她。她斟酌言辭,卻想不出可挽回的話。把心一橫,狡辯道:“我還說商姑娘聰慧呢!姑娘當真了不成?”本意是說“兇悍”不得當真,補了一句,變得“聰慧”不可當真。她怎的這樣愚拙呢?被自己這拙笨的口舌憋得紅了臉,窘迫不安,頭一次盼望自己早早回去。商佚眉頭擰緊,半晌還是舒展開了:“行吧。”她急切辯解:“我並非私下嚼口舌的婦人,只是那時不知,以為關乎商姑娘性命,料想你也聰明,一定早早地看出來了,不如直接說明,以免生了嫌隙,要責怪也該說我替人判斷逾越了本分,姑娘切莫放在心上。”說著說著又誇了商佚聰明。不著痕跡地拍了馬屁,她自己算不上高風亮節,只是因欣賞商佚,就多說兩句好聽話罷了。被誇的人輕笑兩聲,扶著她肩頭站定:“我三十五啦,別拿長輩口吻跟我說話。”下意識回嘴道:“我可比姑娘大上幾百歲,叫聲姑娘不為過,不如你喊我一聲老祖宗……”肩頭的那隻手猛地拉緊了,對上商佚皺起的眉。千鈞一髮之際。她回到自己身體去了。在祠堂冰冷的地上悠悠轉醒,她想起昨日氣到婆婆的那句話。婆婆說:“你嫁來也有大半年,肚子半分動靜也沒有,也該多盡你的本分!”她本恭順低頭,但聽得這句話,莫名地想起在這男女共有的私塾中自己總與男子辯論的時候。她回道:“延續香火也是王家的香火,我自己盡心,王家卻不使勁兒,這該怪誰?”婆婆怒道:“生子是你的事情!還有膽指責你的夫君!還敢明目張膽說我們王家!”她又道:“是夫君的王家沒錯了,但哪裡是婆婆的王家呢,祖宗祠堂裡放著的,也不是婆婆的牌位——”婆婆氣得昏過去了。她該謹言慎行,收斂鋒芒。一不小心就尖牙利齒,違背婦德。 作者有話要說:叛逆少女徐亦久。 商佚有個故事04她家大業大,誰當她女兒也不吃虧,偏偏屢屢受挫。醜男孩說是她人格魅力缺乏,失去讓人折服的魄力。行吧。商佚責問自己是不是戰略部署出現問題。老女孩說:“姐,你認個妹妹還靠譜,偏偏你想當媽。”“我已經有很多妹妹了。”商佚痛苦地捂臉。商佚是大佬的情婦,那位大佬兩條長腿縱跨各行各業,混得名頭響亮,耐不住商佚比他年輕,早早地癱瘓在床,剩了一大堆財產在商佚手裡。雖然別人不齒,但是商佚知道自己三十歲開始就能有這份家業也絕不是自己掙來的,又不是瑪麗蘇小說,御姐也不是生來就御姐,誰還不是涅槃重生才換來這片江山。她現在三十五歲,踩著大佬的肩膀才有了真正屬於自己的產業,業內女人要是自力更生混得好的,商佚都發自內心地給人些好處,讓渡些利益,甚至籠絡過來,顯示自己欽佩得五體投地。但是拉近關係,大家年齡也差不多,商佚把手一揮,行了,以後我就是你姐姐,江湖上有我就有你,有我一艘遊艇就有你一架飛機。妹妹越來越多,商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妹妹。她是真心實意地想彌補張緒,雖然資本家就該沒什麼良心,但是商佚沒有這份覺悟,親自見了在自己工地上死去的夫妻的孩子,就就想大發慈悲。但張緒沒有什麼主觀能動的利用價值,年紀又小,一律打成妹妹,商佚自己心裡過不去。她不能生育,也沒什麼正經伴侶來繼承她辛苦打下的這堆金山銀山。突然興起的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導致她面對徐菀卿也下意識地想認了做女兒。再這樣下去她的女兒都要滿世界都是了。張緒無父無母,知根知底,商佚有十足把握把她握在手心。就是那個徐菀卿像根細小的倒刺,梗在肉裡,看不見卻也無法忽視。她生了疑心病,想起徐菀卿畫了自己,更覺得是什麼詛咒。她被綁架過兩次,心頭提著一口氣,此時徐菀卿沒來由地畫她,讓她唯物主義的內心生出一絲唯心的猜測。徐菀卿是什麼仇家派來的?她莫名魂穿這件事是不是真的有因果?就算查到徐菀卿是她仇家的人,她也絕不會這樣不安。只恨什麼都查不到,僅有的訊息就是徐菀卿上下嘴唇吧嗒吧嗒給她傳達的那古代家庭倫理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