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薇轉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緊抿著唇不言語的父親，旁邊的姨媽已經哭得不成樣子，雖然花了很久時間去接受和反應，但是在這一刻來臨的時候還是很難接受。她也以為自己不會哭得太厲害，因為也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最後向父過來拍著她的肩膀，聲音也很啞，帶著滿滿的疲憊，&ldo;想哭就哭出來吧。&rdo;&ldo;不想被大家看到的話，你先出去吧，等下過來。&rdo;向薇一瞬間大腦的神經就繃不住了，只覺得喉嚨間一股濃烈的酸意翻滾，最後含著淚出去，她站在窗臺趴在欄杆上抽泣了很久。親人去世的感覺很難用言語表達出來，似乎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過，但是有一瞬間又覺得比想象中難過。當大腦中回溯著以前的片段，老人彎著眉眼慈祥地喚她：&ldo;薇薇。&rdo;的語氣，似乎都還在耳邊。他到最後都要再說一句，&ldo;你的選擇是對的。&rdo;向薇是他最驕傲的孫女，她從小不管做得好還是不好都會得到爺爺的誇獎，她在他的心中永遠是對的。包括當初她要留在那邊，爸媽本來是是不同意的，最支援向薇的就是爺爺。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們讓向薇回來，放棄那些東西回來的時候他的反應會那麼大。人活在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應該被某些倫理束縛著，她還在日益成長，但是爺爺已經到了要離開這個世界的年紀。她想留在他身邊，但是也不能讓病情得到好轉，爺爺從來都不相信什麼&ldo;最後的陪伴&rdo;。他只想自己在閉上眼的最後一刻再看自己親愛的孫女一眼。如果向薇當初真的為了陪伴，就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夢想和堅持，從此就變成另外一幅模樣的話。那就不是他熟悉的向薇了，所以他依舊覺得向薇的選擇是對的，她本來就不應該被那些東西束縛著，她本來就是自由的蝴蝶。向薇回去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擦乾了眼淚，只是眼眶還在紅著，她在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氣才進去幫忙。按照他們那邊的習慣，整個葬禮持續了很多天，向薇中途又打電話過去給總經理請了次假，她在電話裡道歉。她本來剛剛回去不久，公司還那麼重用她已經是非常仁慈了，雖然親人去世這種事情是應該被理解的，但是向薇之前的事情已經給大家添了不少的麻煩。&ldo;對不起…我願意回來受罰，什麼都可以，我都願意承擔。&rdo;春天來了，院落裡的柳樹發了芽尖，翠綠色的尖點綴在枝幹上。又是一年的春天。向薇以前很喜歡春天，因為這是個萬物復甦的季節，會掃去整個冬天留下的陰霾，埋葬過去一年裡所有的黴運開始新的征程。今年的春天，她失去了一位摯親。向薇整整呆了半個月，比上次突然回來還要待得久，她這些日子很忙，也沒有怎麼跟顧擇聯絡，他的工作似乎也很忙。大人們似乎只花了一週的時間來平復情緒，一週後就能跟旁人繼續說說笑笑了，失去親人的憂傷其實還在，但是生活也要繼續。下葬後的某天，他們回老宅去收拾一些東西，向薇看到臺子上擺著的老照片，還是她小時候摔倒在泥坑裡的照片。她家裡有第二張，她從泥坑裡爬起來，眼神很倔，完全不服輸。&ldo;薇薇，你不回去上班沒關係嗎？&rdo;向薇正想著，突然被打破了這場回憶，向父一邊把相框上的灰擦掉一邊問著她。&ldo;嗯，請了很長的假。&rdo;她說。向父點了頭，好幾秒後才說：&ldo;公司那邊沒關係嗎？&rdo;&ldo;你請了很久的假了。&rdo;向薇勾了勾唇，&ldo;公司會理解的。&rdo;&ldo;薇薇。&rdo;他頓了頓，&ldo;其實你比大家所想的還要難以接受對嗎？&rdo;因為太難接受，所以在聽到這個訊息的第一瞬間反而沒有反應，向薇太捨不得他了，所以當初也會為了爺爺那樣任性地回來。向薇斂著眸，有些嘲弄地輕笑了一聲。&ldo;其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一邊捨不得爺爺，想在這裡陪他，一邊又捨不得在那邊的人……&rdo;&ldo;爺爺明明對我那麼重要，我還是最後選擇了回去。&rdo;人真的很難兩全。向父走過來，輕輕揉了一下她的頭，&ldo;爺爺說的沒錯，你的選擇是沒有錯的。&rdo;&ldo;那個人，應該很值得。&rdo;-第二天一大早，向薇醒來突然接到顧擇的電話，他那邊有喧鬧的車流聲，電話那頭吆喝著的口音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