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那捏著油餅吃得不亦樂乎的男子，可不正是如今象泉軍的主帥，江央堅贊。他看見海月也是一怔，隨即笑道：&ldo;鮮少見你踏足伙房，想吃些什麼東西，我去替你端來。&rdo;海月印象中那個平日裡高居雲端、不食凡塵的君王，如今竟如同市井中一個普通的路人一般，坐在終日繚繞的煙火氣之中，吃著大鍋飯，過著粗糙而平凡的生活。&ldo;方才點了一碗寬面，大廚見我來，偏要親自給我端來。&rdo;江央堅贊將油餅放在面前的碟子裡，就著手帕擦了擦手，明朗的笑容自眼神之中溢位，像是照亮了周遭的一切昏暗。&ldo;你且在這裡稍等片刻。&rdo;海月點了點頭，好奇地打量著伙房裡的將士們，凡是見到江央堅讚的都規矩地行禮，並沒有露出絲毫意外的表情。江央堅贊此時走到了前面放置食物的土臺前，取了一個大些的碟子，裝了兩個油餅，又添了兩個小菜，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回來。&ldo;早上不是正餐，供應的菜品少一些。不過這裡的油餅卻是一等一的好吃，不信你嚐嚐。&rdo;海月便拿起一個油餅來，咬了一大口，只感覺酥油的味道慢慢在口中融化，而後是餅子的香甜。&ldo;怎麼樣？&rdo;江央堅贊眼中閃著亮光，宛若一個孩童期待的目光。海月忍不住笑了，道：&ldo;果然不錯。&rdo;江央堅贊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ldo;來，再嚐嚐這道菜……&rdo;&ldo;哎呦，王上，玄歌將軍，您兩位可當心點‐‐這是將軍點的寬麵條，早上剛燉的羊肉，趁熱吃著‐‐&rdo;胖師傅端著一大碗麵條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ldo;哎，好你個多吉，我天天在這吃飯也不曾見你給我這麼小心翼翼地端過來，每次都是我自己去取的。今天你倒是殷勤。&rdo;&ldo;哎呦，王上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您在這都熟了哪裡還需要我引路，這將軍可是第一次來啊‐‐那什麼，將軍若是還想吃什麼儘管找我。&rdo;說罷便一溜煙地跑了。他跑了之後，海月又泛起了愁：&ldo;這麼大的碗，我如何能吃得下？&rdo;江央堅贊笑道：&ldo;你昨晚出去了一整夜，還吃不下這一碗麵麼。&rdo;話雖如此，他還是站起身去前面取了一個空碗來，放到海月面前道：&ldo;能吃下多少，剩下的就分給我如何？&rdo;眼睛裡帶著笑意，透亮如同夜空裡的繁星。海月心中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將碗中的羊湯寬面撥出去一大半，又雙手捧起碗，倒了一大半湯進去。江央堅贊摸了摸已經吃飽的肚子，笑道：&ldo;分給我這麼多，怕是吃完也走不出這門了。&rdo;海月道：&ldo;贊普給我拿的油餅和小菜吃完，我也走不出這門了。&rdo;&ldo;那今天就待在這吧，等到下午連正餐也一齊吃了。我方才問過了，一會兒正餐有紅燜羊肉，想不想嘗一嘗？&rdo;兩人說說笑笑著，不知不覺已到了晌午。&ldo;糟了，昨日還答應了他們一早來討論攻打西寧衛的陣法，今日怕是又要遲到了。&rdo;海月也笑道：&ldo;不只是贊普，我本該回去睡上幾個時辰，如今也耽誤了。&rdo;江央堅贊漸漸收起了唇角的笑意，周身的氣質彷彿完全蛻變了一個人一般。他神情嚴肅道：&ldo;海月，今晚的行動你需格外小心。我前幾日派人去三關探查了幾日，始終沒有回應。尚且不知道情形如何，如果對方兵力太強，便立刻全身而退，不可戀戰，知道麼？&rdo;&ldo;贊普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們原樣帶回來的。&rdo;他看到她眼裡的神情，稍稍放下心來，笑道：&ldo;刀劍無眼，有幾個能完好無損呢，只希望少幾個掛彩的便罷了。&rdo;他們又攀談了一陣，便互相告別了。臨別前，江央堅贊回頭笑道：&ldo;等你回來，我讓伙房單獨給你們開小灶，紅燜羊肉，多晚都可以。&rdo;海月衝著他重重地點了點頭，正準備往回走，又被他叫住：&ldo;以後私下裡可以不叫我贊普，叫我姜堰吧，是我漢語師傅給我取的名字。&rdo;海月怔了片刻，卻看見那帶著一抹明朗笑意的面孔回過頭去，已經漸漸走遠，消失在來往的人群之中。是夜，海月所率領的大軍在東平城北集結完畢。等到他們清點完人數之後，便以騎兵現行開路，而步兵集結中軍，後軍也用騎兵壓陣。海月並沒有聽從荀徹的意見跟隨中軍行進，而是騎馬走在了最前面。大軍自東平北城門而出，經過邵關山谷，停在海月第一次襲擊三關的樹林之中，等待下一步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