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央堅讚揚起馬鞭，指著面前的萬里江山，笑問道：&ldo;特使覺得，我這象泉國風光如何？&rdo;&ldo;有山有水，實乃西洲一塊璞玉。&rdo;江央堅讚的笑容漸漸消失，一雙狼一般的眼睛也漸漸失去了銳利，裝滿了悲傷。&ldo;特使請隨我來。&rdo;江央堅贊命眾人停下歇息，自己獨自一人騎著馬帶領景唐走到一旁的土坡上。向下一看，景唐瞬間便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眼前方圓百里，皆是一座座被風沙所侵蝕的山坡，重重疊疊，有如宮殿樓閣一般的山坡，連綿不絕，一直延伸到天地交接的地方。&ldo;祖父將象泉交到父親手上時，這裡曾經住滿了象泉的子民，綿延百里。這是西洲大地最繁華的所在，是象泉王國最富饒的城鎮，古格王城的光芒像太陽一般照耀著這裡所有的人。直到後來……&rdo;&ldo;後來，黑沙漠裡的力量變得無比強大，逐漸侵蝕了這裡。他們流離失所，背井離鄉，甚至命葬於此。&rdo;沒來由地，景唐的眼睛突突地跳了兩下。&ldo;黑沙漠裡到底有什麼？&rdo;&ldo;楚馬國，他們是惡魔。我的祖先，古格王城曾經的七王，偉大的天赤贊普，曾經率領黃金侍衛將他們驅趕到黑沙漠中。古格王城強大的光明曾經使他們不敢靠近。可是十幾年前，王城被滲透，無數大臣和百姓之中佈滿了他們的奸細。數年前的那次叛亂中，古格被他們當作玩物一般戲耍。連我的王父和母后，最終也沒能躲過。&rdo;他停了停，蹙起眉頭來閉上了雙眼。他沉默了許久，四周只能聽見風沙掠過地面的&ldo;沙沙&rdo;聲。&ldo;據我所知，龍鷹王曾經屢次在黑沙漠中出沒。他與沙漠達成了交易。&rdo;&ldo;什麼交易？&rdo;&ldo;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龍鷹王手下的軍隊，有很大一部分曾經來自黑沙漠。&rdo;&ldo;沙漠之中，如何生存？贊普莫不是偏信了鬼神之說？&rdo;&ldo;不。只是你沒有經歷過，瀕臨死亡的感覺。&rdo;聞言，景唐許久沒有再說話。他有些聽不懂江央堅贊在說什麼。鬼神之說許久以前就從這片大陸失傳。除卻南陸還有人奉行鬼神，其餘開化之地皆以此為忌。江央堅贊見他神色有疑慮，便知道他並沒有完全相信自己。便道：&ldo;貴國的嘉興關，特使可曾去過？&rdo;景唐挪開了視線，像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遠處的一排孤雁。他淡淡答道：&ldo;當然。&rdo;&ldo;嘉興關的長城守衛軍，號稱中州第一奇兵，緣何能如此輕易被一支普通的農民軍隊輕鬆擊潰？&rdo;景唐心尖上似乎被什麼尖銳的東西刺了一下，他的臉色慢慢地沉下來，雙眼佈滿陰霾：&ldo;贊普的意思是？&rdo;&ldo;我曾經去過那裡一次。我看見了楚馬國的狼軍旗。他們根本不是所謂的農民軍隊，他們是沙漠裡的毒狼。&rdo;景唐瞬間如墮冰窟。他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徐盡揚的臉，就像一個孤獨的旅者在漫天的黃沙中捕捉到了一縷故鄉的痕跡，那痕跡卻又立刻隨風而逝一般。景唐感覺，這是他離當年那些褪色的舊事越來越近了。徐盡揚啊徐盡揚，你果真是有苦衷的麼。&ldo;那麼，大明該如何相助贊普？&rdo;江央堅贊搖了搖頭，他艱難地說道：&ldo;不，我只是……想警告你們而已。再過幾年……我或許就要舉國南遷了。&rdo;&ldo;難道沒有補救的辦法？&rdo;&ldo;倘若如今是太平盛世，或許我可以重新將他們趕回沙漠之中。可是如今，亂世烽火，人心浮動。楚馬人輕而易舉便可以趁虛而入，控制人心。&rdo;&ldo;他們又該如何控制人心？&rdo;&ldo;楚馬人的眼線，多如這砂礫一般。他們埋伏在這裡，以權利，金錢誘惑之。遇到實在不能控制的人，便用盡這世間最殘酷的刑罰折磨，到最後在那人的身體裡種下一顆蠱毒，即便是心智再堅定的人，也不得不屈服。&rdo;景唐沉默了。他從不曾想過這些，包括當年長城外的真相。可他眼前這位年輕的君主，就像在對一個信任多年的老友傾訴煩惱。毫無遮掩，將一切全部和盤托出。&ldo;不。贊普一定有辦法的，不是麼。&rdo;景唐望向他的眼睛充滿了堅定。江央堅讚歎了一口氣，無奈地笑了笑。&ldo;大明的君主得此良臣，真讓我好生嫉妒。&rdo;他的目光望向山坡下的金鎧衛隊，道：&ldo;這些人，都是我費盡心血重鑄的黃金甲。雖有他們相助，象泉傾國之力依然無法撼動楚馬國的百萬狼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