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恩。&rdo;&ldo;還是為了玄武軍一事？&rdo;&ldo;是。北漠人此番來的兇猛，頗有些試探的意味。陛下擔憂頡漠之亂剛剛結束，若再受北漠侵擾，恐怕會動搖國之根本。&rdo;&ldo;北漠人自己還在內亂之中，恐怕幾年之內是騰不出手來對付大明。&rdo;荀徹笑道：&ldo;我也是這個想法。但陛下此時也聽不進旁的話。&rdo;&ldo;呵，這麼急著將襄國公主嫁出去，倒顯得大明又多巴著象泉一般。&rdo;荀徹斜眼看她，偷偷笑了兩聲。&ldo;如此不換庚帖便強行將公主嫁去的，恐怕歷朝歷代也只此一家。&rdo;海月也不知哪裡來的怨氣，道：&ldo;若是到了古格，卻被退了婚，那可有趣了。&rdo;&ldo;你今日，倒很是惡毒。&rdo;海月嗖地從高臺上跳下來，走到荀徹面前，突然擺正了神色，嘆道：&ldo;昨天請京裡的大夫為宗師診治了一番，有些不太好。&rdo;&ldo;還是舊疾麼？&rdo;&ldo;是。自從我們回來之後，宗師的身體每況愈下，現在連下地都有些困難了。&rdo;荀徹垂首道：&ldo;宗師一生心血都在祭酒鏢局。白狼的覆滅對他打擊太大，也許他撐著一口氣就是為了等故人回來。等到了，便也不想了。&rdo;海月眼神漸漸黯淡下去，低聲道：&ldo;師兄，我到底還是辜負了父親。&rdo;&ldo;為何？&rdo;&ldo;我曾在父親墓前發誓，一定要成為這天下最好的鏢師。可是自從你我從軍之後，白狼鏢隊非但沒有回到從前的鼎盛時期，活下來的弟兄們反而越來越少。到如今，你看這裡滿目瘡痍，也不知多久沒有人來演練了。&rdo;&ldo;海月，我想尊師臨終的意願，並非讓你重振鏢局。負與不負，自在人心。&rdo;他們正談著，卻瞧見遠處有個圓滾滾的小身影奔了過來，原來是那個負責灑掃的小童子。&ldo;項鏢頭！宗師叫您過去。&rdo;&ldo;宗師他怎麼了？&rdo;&ldo;沒怎麼，精神好得很，早上起來還多吃了一碗粥，還下床去祠堂裡唸了一會兒經。宗師說有要事囑託，才讓我來請鏢頭過去。&rdo;&ldo;好。師兄，你可要一併過去請安？&rdo;荀徹點了點頭，與她一同去了宗師的房間。他們二人走到祠堂，見這裡似乎剛被掃過雪，不由地腳步也變得輕了許多。他們穿過院中，雖然積雪已被清掃到兩旁，清冷的氣息卻依然揮之不去。冬天裡，這祠堂比旁的地方還要更冷些。海月走到門外，忍不住道：&ldo;師兄，這祭酒鏢局本都是江湖人，這裡供奉的卻都是為國盡忠的英魂。怎麼看，都毫無聯絡可言。&rdo;荀徹點了點頭：&ldo;這頡莫之亂，或許不止祭酒一家。江湖上不少能人異士，或許有許多都去參軍了罷？&rdo;海月低頭不語，推門走了進去。只見祭酒宗師在空蕩的大殿中獨自坐著，四周搖曳生輝的長明燭將他清瘦的身影投在地上，顯得形單影隻。他們二人不敢出言打擾，只轉身關了門，與老者一同跪坐在靈前的蒲團上。老者的面容被長明燭映得有些微微發紅，石刻一般的皺紋爬滿了他的臉頰。他的面容祥和而安寧，彷彿在在這世上已歷百年滄桑。&ldo;你們來了。&rdo;&ldo;師伯，天氣寒冷，這祠堂裡又沒有旁的火爐，您要當心身子啊。&rdo;老者笑著搖了搖頭道：&ldo;我今日感覺甚好。昨夜夢到你們師父，便想著來看看。來，給他和眾位師叔師兄上炷香罷。&rdo;海月聽命，從匣中取了些檀香，分了一半給荀徹。她藉著燭光燃起檀香，重新跪在蒲團上，拜了三拜，才將檀香插進香爐之中。&ldo;海月，徹兒，你們可知，我祭酒的大義是什麼？&rdo;&ldo;篳路藍縷，以啟山林。&rdo;老者笑著拂了拂鬍鬚，像是想起什麼往事一般，眼睛裡泛著如同孩童一般亮晶晶的光芒。&ldo;天下大義，捨我復誰。這句匾額後面，其實被裁了一半。那年祖師爺寫下這十六字箴言時，正值開朝亂世。此間豪邁，唯有當初見過祭酒元祖七雄的人才瞭解。先代宗師，我的師父，認為正值盛世，後一句已不再適用當下，便命人裁去一半。&rdo;&ldo;天下大義，捨我復誰……&rdo;她心間似乎有什麼跳動了一下，兩下，如同冰雪慢慢融化了一般。&ldo;江湖看似遠離朝局，實則又與它連成一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無自由之土，何來江湖？&rdo;海月喃喃開口道：&ldo;原來我們都是局中之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