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一懵，卻並沒有反抗，待她睜開眼睛看清來人時，瞬間便滿臉通紅。只見江央堅贊笑語盈盈地站在她面前，指間捏著一方小小的手帕，眼神裡溫和的光芒幾乎能溢位來。&ldo;王上。&rdo;海月只覺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臉上燒的不敢抬臉去看他。&ldo;你臉上有些發紅，可是受了風的緣故？&rdo;&ldo;是，從前在燕京的時候，父親常常為我買些藥膏來塗。這些日子也沒有管它，便有些發紅。&rdo;江央堅贊從衣袋中掏出一隻小小的鐵盒來，笑道：&ldo;這是我找人特製的羊油膏，雖比不得燕京的藥膏，到底還是能緩解一下。&rdo;海月接過這隻鐵盒，道：&ldo;王上將這寶貝給我了，那往後遇風臉上發乾該怎麼好？&rdo;他笑容愈發爽朗：&ldo;我是男子，臉上粗糙一些也沒什麼兩樣。你快試一試，看看用著好不好。&rdo;海月點了點頭，輕輕擰開鐵盒，只見裡面裝著兩塊脂狀的白色羊油，聞起來卻並無極重的腥味。她用小指輕輕挑起一塊來，用指腹化開，輕輕抹在臉頰上。江央堅贊突然走近，用大拇指輕輕替她蹭開。海月木然地站在原地，感覺到他指腹的溫度輕輕滑過她的臉頰，留下一片溫熱的感覺。他似乎觸到了海月發燙的臉頰，臉上的笑意愈發明顯，輕聲道：&ldo;感覺怎麼樣？&rdo;&ldo;還……好……多謝贊普。&rdo;她的臉頰擦了羊油膏以後，透出一絲自然清亮的光澤，再加上泛起的紅暈，本是一身戎裝卻顯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態來。&ldo;贊普……&rdo;洛桑此時卻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他們身後，只見他臉上的神情停滯了片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ldo;方才探子來報，西寧衛出現大量頡莫軍在城外集結。&rdo;江央堅贊臉上的笑意這才漸漸褪去，聲音卻依舊和緩問道：&ldo;大概有多少人？&rdo;&ldo;粗略一數也有三四萬人，還在源源不斷地集結。&rdo;他抬頭看了看天色，道：&ldo;左不過天黑，邊巴也便帶人趕到了。平型關這裡易守難攻，在還未了解清楚情況之前，先不必輕舉妄動。&rdo;&ldo;是。&rdo;洛桑躬身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ldo;海月，你覺得此事是否有詐？&rdo;海月聞言搖了搖頭。她想起昨夜檀蒙的話，眼睛向下低垂下去，神情也有些黯淡。&ldo;每當我閉上眼睛的時候，眼前浮現的都是他們的笑臉。一幕一幕，像是一直在我身邊。&rdo;空氣中像是有什麼突然停滯。海月被一隻大手輕輕拉過，下一秒便落入一個懷抱之中。只聽他的聲音淡淡飄來，溫和卻藏著無盡的力量：&ldo;你放心，雁北的血仇，我一定會以百倍千倍奉還。&rdo; 收復青海 下這天，青海的長空萬里無雲。海月縱馬與眾將一同跟隨在江央堅贊身後，走在遍佈象泉軍旗的隊伍之中。望著遠處逐漸清晰的西寧衛，心中百感交集。她眯起眼睛來看向藍天，她在想四年前的青海會不會有比這更湛藍的天空？這四年裡，這片長空早已被染成赤色，充斥著無數犧牲在這裡的英靈和那些無辜亦或死有餘辜的生命。整頓完畢的象泉軍在西寧衛各城門處列隊站好，遠處的連城弩手也各就其位。海月甚至安排了雲頓鐵騎傾巢而出，按照指令守護在各個要塞，謹防頡莫叛軍突然變卦，形成突襲。海月輕踢馬肚，走上前去，與江央堅贊幾乎並駕齊驅。她低聲開口道：&ldo;王上，容末將先行開道，以免頡莫叛軍對王上不軌。&rdo;他轉過頭來，輕輕勾起唇角笑了笑，用僅有他們二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道：&ldo;女人就應該站在男人身後。&rdo;海月愣了片刻，竟意外地沒有任何反駁。她的耳根有些發熱，連帶著臉頰也漸漸燒得通紅。她輕輕勒了馬頭，比江央堅贊慢了兩步，輕輕走在他身後。景唐騎著馬走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到了這一切，心中難以抑制地翻起酸澀的感覺，卻始終無可奈何。隊伍走到離城門百丈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這是他們約定好的接收投降的位置。所有人幾乎都屏息等待著城門開啟的那一剎那。只聽&ldo;轟隆&rdo;的一聲，四座城門同時開啟。一道裝滿了武器裝備的車隊緩緩從城中拉出，每輛車只有一個手無寸鐵的馬伕。他們以極慢的速度往城外走去，而那為首的像是個文臣。穿著長袍，一副清瘦的模樣走在最前面。他一路走到象泉軍面前停下。他身後的車隊便分成兩隊，各自往兩邊聚攏。他遠遠地對著江央堅贊深深一鞠，隨即從袖中掏出一封冗長的投降書開始宣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