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他斷然不會退。在沒有收到任何來自燕京的回覆之前，他必須要守住嘉興關。因為倘若這條路失守，翰漠平原便如同魚肉一般袒露在敵人面前，倘若他倒下，他身後百萬黎民的性命便危在旦夕。&rdo;江央堅贊微微垂下頭，伸出大手覆在她的手上。&ldo;海月，我明白該怎麼寫這封信了。&rdo;這一封遞給大明帝的信，江央堅贊徹夜不眠，寫了整整一夜，這才終於完成。寫完之後，他這才將毛筆擱在桌案上，儘管聲音再輕，到底還是驚動了趴在他腿上睡熟的海月。海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站起身來從桌案上拿起信來，欣喜道：&ldo;寫了好厚的一封。我這就去送到荀師兄的親兵營去，你先睡一睡，我馬上就回來。&rdo;江央堅贊卻有些不甘地道：&ldo;我寫了一夜，你連一句獎賞的話都沒有麼？&rdo;海月抿著唇笑了笑，臉上泛起一陣紅暈道：&ldo;你最辛苦，等白天，我去伙房親自給你做一頓飯如何？&rdo;&ldo;好。&rdo;說完這一個字，江央堅贊牽著她的手倒在了床上。他的聲音比平日裡溫糯了不少，臉上的青茬顯得格外令人心疼。海月的心軟了下來，跪在床沿兒上輕輕吻了上去，自他的下頜吻到臉頰上，再深深地貼在他柔軟的嘴唇上片刻，這才直起身子來：&ldo;我很快就回來。&rdo;說著，便拿著信走出了營帳。凌晨的天氣有些寒冷，她裹緊了衣衫，彷彿懷中的信有千斤重。她無法想象，當年傳說中那個飛揚少年，竟經歷瞭如此慘痛的故事。誰又能想到，西境二十多萬長城軍，在缺少給養的情況下連續奮戰了多久才撐過了那些時日。她陡然想起葉清桓，那個自己始終身懷歉疚的人，又是如何度過那些難熬的時日？想到這裡，她就愈發地痛恨京城裡那些醜惡嘴臉。那些高枕無憂的權貴，在這樣的戰亂時代，竟如同吸血的魔鬼的一般蠶食著邊境將士們的生命，陷落在酒池肉林中無法自拔。海月自顧自地往前走著，天色依舊漆黑一片，僅僅在哨兵所的火堆才有絲毫亮光。因為他們如今在雙城，周遭十分安全，城外也有李思部下的哨崗，荀徹一早便已經將哨兵遣散。如今半夜，除了這些石頭堆砌的用來照明的火堆，已旁無他人。海月縮了縮身子，湊到火堆旁邊烤了一會兒火。她將兩隻手翻來覆去地烤火，驟然開口道：&ldo;既然有事找我，就不必再躲了。&rdo;她身後的影子猶豫了片刻，終於從暗處走了出來。 塵埃落定那人蹲到她身邊來，火光映照著那人的臉頰，勾勒出一個清麗秀美的輪廓。海月轉過臉來，恭敬道：&ldo;公主殿下。&rdo;顧夢奚臉上淡淡地，她學著海月的模樣烤著火，回道：&ldo;將軍不必多禮。私下裡，叫我夢奚便是了。&rdo;海月笑了笑道：&ldo;不敢。&rdo;顧夢奚眼簾垂了下來，道：&ldo;夢奚不知象泉王與將軍一早便結緣，先前陛下的婚約，實在唐突了。這也非夢奚所願，請將軍勿怪。&rdo;&ldo;怎會？&rdo;顧夢奚見她並無先前那般敵意，便又淡淡笑道：&ldo;我過幾天便要回燕京了…這段時日，多謝將軍照顧。&rdo;海月抿了抿嘴，道：&ldo;先前在路上的時候，是我失禮了……抱歉。&rdo;&ldo;無妨，這天下，有哪個女子能接受心愛的人娶旁人的？你當初的心思，我明白。&rdo;海月見她如此，心間便悵然了不少，與她交談時也不再夾雜著隔閡。&ldo;你起得這樣早，是要去見荀師兄？&rdo;顧夢奚雙眸一怔，眼裡的光芒漸漸暗了下來：&ldo;是。&rdo;海月眨了眨眼睛，道：&ldo;可你又不敢去找他？&rdo;&ldo;恩。&rdo;&ldo;只是告別而已，有何懼呢？&rdo;&ldo;在元帥面前，恐怕我會一直如此。正是因為珍惜，才害怕遠離，怕再也見不到了。&rdo;&ldo;公主，若你真的喜歡我師兄，為何不為他留下呢？&rdo;顧夢奚訝然地看著她，道：&ldo;我……我不能留下。&rdo;海月嘆了口氣，隨即正色道：&ldo;師兄他這方面不開竅，無論我如何旁敲側擊都沒有什麼效果。可若你日日陪在他身邊，說不定有一日他就記起你的好來。到那時候，你苦盡甘來，豈不美哉？&rdo;顧夢奚搖著頭道：&ldo;我何嘗不想陪在他身邊，可象泉王送的金佛尚且要由我護送回京，而元帥他……可能早已厭倦了我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