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枝枝這回是真的犯了案,本以為要在大理寺的暗牢裡關上好些時日,卻直接被趙寒灼帶回了家裡。說是家,其實比大理寺的辦公房間好不到哪兒去,除了床,桌子,就只剩下滿櫃子的竹簡案宗了。&ldo;趙大人,這不是你家麼?&rdo;&ldo;嗯。&rdo;趙寒灼點頭,進了廚房,擼起袖子往鍋裡舀水,張枝枝站在門口有些無措:&ldo;趙大人你要做飯麼?&rdo;&ldo;燒水,一會兒我讓人送衣服來。&rdo;趙寒灼惜字如金,坐到灶前開始生火,張枝枝看著嫋嫋的青煙半晌才反應過來他是要燒水給她洗澡換衣服。這可怎麼行?張枝枝忙把趙寒灼拉起來,她是自幼習武的,手勁大,拉得趙寒灼一個趔趄,自己大大咧咧一屁股坐在地上:&ldo;我自己來就成,哪能讓您動手啊!&rdo;她手腳快,小臂粗的木柴放膝蓋上咔咔兩下就折斷了丟灶裡,火燒得旺旺的,像在自己家一樣。趙寒灼見她一直有些蒼白的臉被火光映得發紅,眉眼舒展開來:&ldo;這會兒沒外人在,倒是對我用上敬稱了?&rdo;&ldo;您今天幫我證了清白,對我有恩,況且年紀又比我大,我當然要尊敬您了!&rdo;張枝枝沒注意他說外人,一口一個&lso;您&rso;叫得歡暢。趙寒灼聽得眉頭一抽:&ldo;我比你大不了幾歲。&rdo;&ldo;不能吧!&rdo;張枝枝拔高聲音,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ldo;您老看上去起碼……&rdo;張枝枝的話卡住,第一次認真打量趙寒灼。這人素日總穿著一身墨綠色朝服,冷著臉不與人說話,留著一小撮鬍鬚,乍一看跟個四五十的人一樣,可這會兒沒了那朝服,仔細一瞧,卻見他面板光滑,眉眼之間流轉著書卷氣,連那鬍鬚都顯得年輕起來,頂破天三十出頭!趙寒灼由著她打量,見她愣住,含笑追問:&ldo;起碼多少?&rdo;他鮮少對人笑,這一笑平日那一身冷硬便悉數消散,竟俊朗得不像話。張枝枝猛然扭頭,認真看著火,臉龐有些發熱。&ldo;我……我眼神不好,看不出來,大人向來不會撒謊,應該確實比我大不了幾歲的。&rdo;她看著膽子大,實則慫極了,這會兒連趙寒灼的眼睛都不敢看。趙寒灼沒再逼她,走出廚房交代趙拾去買衣服,張枝枝又往灶裡添了柴,然後猛然驚醒:既然她不用被關進大理寺,趙大人為什麼又把她帶回來了?張枝枝想不明白,但下意識的相信趙寒灼這樣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的。朝服對她而言很寬大,在廚房地上掃了兩下就髒了,張枝枝洗完澡出來,順手把自己的衣服和那件朝服一起洗了晾起來,但肚兜被她揣懷裡了。到底沒出閣,在一個大男人家裡洗肚兜算怎麼回事?洗完衣服張枝枝磨磨蹭蹭想提回家的事,被趙寒灼搶先開口:&ldo;這個案子雖然不大,但既然大理寺接了,就要按照大理寺的辦案流程走,賀三虎一日沒抓到,你的清白就一日不能洗清,你是想在牢裡待著還是想跟在本官身邊?&rdo;跟在他身邊還能四處走動,待在牢裡多無聊啊!張枝枝當即做出選擇:&ldo;我可以幫大人洗衣做飯疊被,保證安安靜靜絕對不打擾大人做事!&rdo;這個回答在趙寒灼的意料之中,他把張枝枝帶到自己的書房,一點也不客氣的吩咐:&ldo;幫我把這屋裡的卷宗分類整理出來。&rdo;這些卷宗是他為官以來,自己梳理整理出來的,比大理寺存檔的卷宗還要更詳細一些,足足堆了一整間屋子。張枝枝的眼睛瞪大:&ldo;全部?&rdo;&ldo;全部!&rdo; &ldo;……&rdo;張枝枝默默嚥了口口水,雖然覺得任務艱鉅,但她自幼受的教導是滴水之恩以湧泉相報,既然她之前認了趙寒灼做恩人,這點事自然是不能推脫的。&ldo;好!我一定會盡快整理出來的!&rdo;張枝枝握拳保證,趙寒灼放心離開,張枝枝在屋裡站了一會兒,擼起袖子開始幹活。趙寒灼說了要分類整理,張枝枝自然要先把卷宗都看一遍,這一看張枝枝就入迷了。趙寒灼的字寫得很好看,敘述更是邏輯清晰,比說書先生故弄玄虛的那些話本子要吸引人多了。張枝枝看了幾卷就看入了迷,對這些案件好奇起來,也隱約找到了分類的訣竅,便找來不同顏色的絲線在卷宗上做了記號,有歹人仇殺的,有親朋作案的,也有臨時起意的。她平日看著性子有些咋呼,遇到自己感興趣的事卻能安靜下來,做事也相當細緻有條理,絲毫不會覺得枯燥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