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楚懷安的身份不是最高的,但與楚凌昭最為親厚,是以,楚凌昭的座位與楚懷安的最近,楚凌昭隨口說了聲請安,就朝著楚懷安這邊走來。及至眼前,楚凌昭的目光向後一掠,在蘇梨身上頓了一頓,那目光淡淡,並未有什麼不滿,卻叫蘇梨心裡打了個激靈,直覺是頭上的白玉簪引起了楚凌昭的注意,莫不是這簪子還有楚懷安也不知道的來頭?蘇梨暗自琢磨,站在楚懷安身後越發的低眉順目,好在楚凌昭落座以後並沒有與蘇梨說話,而是和其他大臣話起了家常。雖是話家常,被點到名的大臣卻不敢隨意答話,都繃緊了神經小心翼翼。&ldo;張愛卿官居四品,怎地坐在如此靠後的位置?內務府的人是幹什麼吃的?&rdo;楚凌昭忽的笑問,語氣裹著笑,卻也嚇得一眾宮人哆哆嗦嗦的跪下,連聲高呼:&ldo;陛下饒命!陛下饒命!&rdo;躲在角落的京兆尹也連忙出來解釋:&ldo;犬子之前犯下大錯,怕陛下看見老臣心煩,便與吏部侍郎換了位置,請陛下恕罪!&rdo;&ldo;原是如此,愛卿不必多慮,古有父債子償一說,斷沒有子罪父連之理。&rdo;楚凌昭&lso;大度&rso;的說完,揮揮手讓京兆尹回去坐著了。前些日子張嶺被罰,京兆尹顏面盡失,今日隻身赴宴,坐在角落已是愁雲慘淡,生怕被人數落看了笑話,沒想到楚凌昭竟親自點名,要將他這張老臉反覆的刷涮,回到座位上,京兆尹的面色更難看了。聽見京兆尹方才的話,蘇梨掀眸在他坐的那一片掃了一圈,在離他不遠的地方,瞧見一個打扮儒雅,面容嚴肅的中年人,正是當朝吏部侍郎趙忠,當初蘇梨的二姐就是許給他家二公子趙恆的。媒人當初說趙恆此人溫文儒雅,風度翩翩,與蘇喚月是天生良配,在蘇喚月及笄以後兩人便訂了婚,蘇梨不放心,還央求顧遠風帶她瞧過一次,隔得遠遠的看了一眼,只知道那趙恆長得還算清俊,並非歪瓜裂棗,沒想到他後來竟然幹出退婚這件事!想到前塵往事,蘇梨看著趙忠的時間就稍長了些,趙忠有所察覺,扭頭朝蘇梨看過來,見她站在楚懷安身邊,穿著打扮又與其它宮婢不同,立刻知曉蘇梨的身份,眉頭一皺,表情洩出鄙夷來。楚懷安本在左顧右盼的看戲,不期然看見趙忠的表情,唇角一咧,露出獰笑:&ldo;沒想到趙大人與張大人的私交這麼好,本侯還以為你們會老死不相往來呢。&rdo;蘇喚月先許了趙家,趙家退婚後,才又嫁給張嶺,這種事若是放在尋常百姓家,兩家人不說成世仇,平日也斷然不會有過多的來往,他們現在這樣,的確很是反常。&ldo;子女婚事自有天命,我與張大人同朝為官多年,怎能因這樣的小事就疏遠?&rdo;趙忠一本正經的說,想了想,意有所指的看向蘇梨:&ldo;況且,張大人愛子的婚事是貴妃娘娘與陛下親賜,乃天作之合,臣與張大人更沒有道理因此有隔閡了。&rdo;貴妃娘娘與陛下親賜?蘇梨的手猛地握緊,那日時間緊急,綠袖只說蘇喚月這幾年過得不好,並未言明這樁婚事的由來,如今猛然聽見趙忠提及,心臟又絞痛起來。原來竟是御賜的婚事,難怪張嶺如此囂張暴虐,蘇家的人卻不管不問,連面子功夫都不曾做一做。蘇挽月,你果真是好姐姐啊!身後的呼吸略有些急促,楚懷安的思緒被打斷,扭頭望向蘇梨:&ldo;怎麼了?可是又不舒服了?&rdo;語氣頗為關懷,蘇梨低頭看著他,想問他對蘇挽月的所作所為知不知情,話到了嘴邊只覺得很是嘲諷,連她回京短短數日都能發現的事,他如何能不知道?只是縱容著那位心上人罷了……&ldo;我沒事!&rdo;蘇梨搖頭,甚至後退一步拉開了與他的距離,楚懷安眸子一凜,察覺到她的抗拒,但今日事關重大,他也不好太輕佻給她招惹太多流言蜚語。思及此,楚懷安壓下怒火,低聲開口:&ldo;老實待著,若是有哪裡不適,別給爺死撐,爺不缺你一個撐面子!&rdo;&ldo;好。&rdo;蘇梨低聲答應,安安靜靜的聽著眾人交談,沒一會兒,趙寒灼與安珏、趙啟一同走來。安珏與趙啟穿的是青色朝服,身上多少也都佩戴了些亮色佩飾以顯喜慶,獨獨趙寒灼,因大理寺少卿一職需冷麵鐵判,朝服是陰冷的墨色,衣服上的銀絲也泛著冷光。今日是除夕,這人面上仍緊繃繃的,沒有一絲笑意,木頭一般,不像是來賀新年的,倒像是來查什麼冤假錯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