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大姑太太心裡沒點什麼小心思孫氏都不信。
但是人既上門又比顧青瓷長了一輩,見面是要見的。
但孫氏沒有一開始替顧青瓷出頭,多少是因為心裡確實存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舒坦。
顧青瓷身份高,孃家能輕而易舉拿捏住自家,所以他們也只能捧著。白氏讓顧青瓷吃了那一次虧,這把柄就一直握在人手裡。
孫氏雖然認命似的對顧青瓷不要求什麼了,樣樣隨著她,但未必就是真絲毫不介懷。
故而,大姑太太訓顧青瓷,他就沒有第一時間攔住,想著就叫她吃些教訓不算什麼,左右最後自己不會叫事情鬧大。
只是老太太沒想到顧青瓷在被大女兒當面陰陽怪氣說教一番後,竟然沒有斥眼白眉怒氣沖天冷天甩罵頂撞。
反而親暱同自己說起話來,還拿了補品給自己。
那一套做法說法叫人心裡舒服,她活了大半輩子,自然能看出人是真心實意還是假模假樣,顧青瓷眼睛裡了沒有不捨那些東西,給出去時也是落落大方。
孫氏那一下子就領悟了些顧青瓷的好來,雖脾氣壞了點,但起碼簡單直白,心裡沒那麼多花腸子,兩面三刀。
顧青瓷懂得讓一分,孫氏不是個惡的,自然也不在意做一回體貼人。
遂在知道她是故意岔開大姑太太的話,不理人,也由著她了。
更是直接開口,替她把這個事出頭了。
“說不準是秀梅記岔了,瓷兒從不是這樣的人,你非黃口小兒,豈不知說話要過腦子的道理。”孫氏訓斥大姑太太。
大姑太太完全沒想到她娘會是這樣的反應。
孫氏眼裡, 女兒已經算是外人,顧青瓷再不好卻是自家孫媳婦, 今日瞧著似是懂事不少,她不能叫大女兒太過分了。
於是就眯著眼睛說了一句:“想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也聽聽瓷兒怎麼說的,怎麼好就聽秀梅一人之詞。”
顧青瓷也知激得很,孫氏話一落,她就作了個恍然大悟狀, 像是想起什麼來一樣,臉上訝然, 然後道:“我說呢, 方才大姑太太講‘我’做的那些事我自己怎麼一點影兒都沒想起,只等又一仔細看秀梅表妹, 倒有點印象了, 你們莫不是說的我在秋芳齋買東西的那日?”
秀梅幾乎立刻搶著回答:“可不正是那日, 看,你自己都承認了!”
顧青瓷老傻子一樣看著秀梅, 詫異道:“我之前又不認識秀梅表妹,只忽然見一個衝過來又攔著車,都這樣了不趕緊打發走難道還留著讓人上車?”他這語氣再正常不過, 彷彿這件小事根本沒放在心上不值一提,連帶著解釋也是因為別人先問了, 所以她才說了這麼一句話。
顧青瓷這樣平靜淡定的態度更反襯得先前大姑太太張牙舞爪上躥下跳的難看德行, 很不成個樣子。
誰挑事誰無辜, 一看就知。
這事的發展方向完全不在大姑太太和秀梅的意料之中,按照她們之前猜想的,顧青瓷怎麼都得吃一頓排頭,她是新婦無人撐腰,越是辯白得多,解釋得多,越是讓人覺得她好口舌爭是非。
再者自己女兒受了委屈,肯定是要補償賠禮道歉的。
想的都挺美的。
只不過是現實沒跟著她們自己定的路線走。
孫氏態度放在這裡,別說顧青瓷只是不疼不癢解釋了兩句,她就是不解釋,事情也鬧不大。
顧青瓷腦子一激靈,突然就琢磨出了點昨晚上李成則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
只看孫氏只需偏幫她一點,她就省了許多口舌去作那些無畏證明就能明白。
顧青瓷想到了一縷,這事就像抽絲剝繭似的,拉一根帶出一串兒,腦子裡東西越來越多。
以前從沒意識到的一些事,今天通通蹦了出來。
是了,顧青瓷想,內宅裡並不是公堂衙門要事事講究個清白,讓你去一一辯駁。
公堂上能說話斷案的人自是那裡最大的官,而一家裡或者說內在裡能說話主事的人就是老爺和太太。
就拿李家來說,西院李成則和顧青瓷能說一不二,而東院身份最大的就是老太太孫氏。
像眼下這樣的事,壓根不需要什麼證據理由,端只看老太太心向著誰罷了。
她如果向著顧青瓷,顧青瓷就算那天真的侮辱秀梅了,只要孫氏偏袒不想追究,大姑太太就是猴兒一樣扯來扯去也沒用。
反之,要是孫氏壓根不準備幫顧青瓷說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