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岸抓過沈庭的手給他戴上,還挺合適。“戴著吧,小孩兒。”“我叫,叫沈庭……”“我知道。”顧華閔好像不喜歡聽到沈庭的名字,他冷哼一聲,說:“要不是看在你父親……”“您餓了吧?”顧朝岸見勢頭不對,橫插一道,打斷了顧華閔的話。“我們早上趕著過來也沒吃多少,先去應付點,這鐲子,是我媽的吧,您若想送他,我替沈庭謝過您,往後要有好的我再另送幾對來。”“混賬東西!”顧華閔拄著柺杖罵他:“你急什麼,你老子話還沒說完呢!”“沈庭還小,您別嚇唬他,有話您跟我說明白。”“屁話!我又不吃人!”溺愛也得有個度,二十歲還算小?大男人成天圍著個小孩兒轉算什麼事,顧華閔眼神凌厲,他問沈庭:“你怕我嗎?”沈庭違心地直搖頭,舌頭都打顫,卻說:“不怕,我不怕。”“那這鐲子,你戴好。”顧華閔看見這支鐲子便想起許多往事,這位八十歲的老人如今只有在想到曾經和妻子的過往時才會袒露一點真心,他人生難得的溫柔都給了面前這個兒子的母親,那個跟他年紀相差近三十歲的女性。他也不曾料到,在年過半百時會陷入一場熱愛,令他像毛頭小子那樣衝動,感性超出了理智。善芩等了半輩子才等來一個結果,他對她不起,因此……因此就在這件事上……他願意讓步。“這的確是你母親的東西,如今給了他,多的話我也不必說,你是有分寸的人。”“本想著有朝一日,能看著你為心愛的女子戴上……”“是男是女有什麼重要?”顧朝岸護在沈庭前面,“您早知道我的喜好,他這樣就很好。”“你瞧瞧,又來了。”顧朝岸怎麼說,也是飽含著他和善芩期待的愛意出生的,是他的么子,和他們不親近也就罷了,當他是不拘如此,可現在這樣坦然地為了一個男的,跟老子仇敵似的,實在沒意思。“我不吃人,你那麼怕我做什麼。”“不是怕您,他年紀小,怕生而已。”“一回生兩回熟,多看兩道就行了!”一回生兩回熟,多明顯的暗示。顧朝岸會意過來,他撞撞沈庭的胳膊說,“沈庭,說謝謝。”可憐沈庭杵在旁邊聽不懂這兩人說的什麼,只知道哥哥在他手腕上套了個玉圈圈,冰冰涼,還怪重的,他聽話道了聲謝謝,還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顧朝岸揉揉他的頭髮,動作輕柔無比,他想,要不是顧華閔還在,真想立刻就抱住沈庭轉三圈,沈庭出去後手上多了個物什,老爺子面色如常,不像跟人剛急完臉,顧朝岸更高興,整張臉都在放晴。善芩一看便知,這事成了。他沒有為難沈庭,鐲子也好好地讓沈庭戴上了。只要顧華閔表了態,這屋裡就沒誰還敢質疑沈庭。“庭庭過來,到我這兒來。”沈庭放開了許多,眼裡只盯著善芩,坐到了她身邊。善芩把一杯鮮榨的果汁遞給他,他把手上鐲子亮給她看,說:“媽媽你看這個。”善芩眼裡閃著莫名的水光,她珍惜地摸了摸玉鐲,說:“真好看,我們庭庭戴著真好看。” “媽媽哭了?”沈庭湊近了臉看善芩,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向顧朝岸求助,可好多人在看他,當他想同大家打招呼時,他們又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挪開。他無措地卡在人縫中,左右為難,叫了聲哥哥,善芩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裡,安撫道:“庭庭,我沒有哭。”“別哭,”沈庭握緊了她的手,難受地說:“哭可累了。”易熙西和易熙南感同身受,也大聲地說:“對啊,哭好累的。”善芩說:“不哭,過年是好日子,哭什麼。”她到了這個年紀,才覺得闔家團圓才是最幸福的事,年輕時渴盼的那些轟轟烈烈,暗自期待過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平凡的事,又或者這麼多年遭遇的不公和聽到的流言,在這群孩子出現在這裡時,都成了無所謂的小事。善芩突然側過身子到顧華閔耳邊說話,沈庭呆呆的喝飲料,沒一會兒就看見顧老的臉漲紅了,像生氣,但更像在賭氣。“她不認錯,回來幹嘛!”“你消消氣呀,”善芩不滿,“這麼大年紀還容易動氣,人又不在這兒,你發什麼火。”“我發火了嗎?”“……”顧朝岸知道他說的是誰,顧朝然如今正在養胎,自然不會貿然回來和老爺子硬碰硬,這對誰都沒好處,顧華閔喜歡孩子,因此家裡的幾個小輩年年都會被送回來寄養一段時間,顧朝岸若有心回來,到時候和孩子一起,顧華閔的氣再大也能直接消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