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94頁

老家主急得生了重病,沒能熬過去,病逝了。這個家,轉了好幾道彎,最終還是壓在了他這個長子的肩頭。算算日子,快要十八年了,牧心信守承諾,將闊別多少年的侄女兒姜牧黎帶回了姜家。可這個可憐的孩子,卻什麼也不記得了。他知道,妹妹定然接受不了姜牧黎失憶的事情,於是乾脆在酒水裡下了強力的安眠藥,讓她熟睡,也好過直接見面所帶來的巨大沖擊。所以當姜思妍跟著牧心來到牧黎的床邊時,看到的就是十七年未見的女兒一身酒氣,正在熟睡的模樣。屋內沒開燈,姜思妍站在床榻邊,藉著月光將牧黎仔細打量,一寸寸一分分,目光柔和慈愛。這孩子,頭髮怎麼這麼短,讓她想起了孩子6歲的時候,自己已讓她養了一頭烏黑的長髮,女兒的髮質遺傳她,天生就好。可是因為調皮,鑽到鑄兵閣裡玩,長髮被滾燙的鐵水燙得變了形,差一點就要傷到面板。沒有辦法,她忍痛將女兒的頭髮剪成了短短的運動頭,就像現在這樣。姜思妍坐在床邊,抬起手,溫柔地撫摸過牧黎的面頰。她長高了,站起來,怕是要比自己還要高,再不是那小小軟軟的小傢伙了;再不會跟在自己身後,喊著&ldo;媽媽,要抱抱&rdo;了;再不會站在自己面前,揹著手小大人似的背唐詩了;再不會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地說著&ldo;救濟蒼生,捨我其誰;我輩兒女,眾志成城&rdo;的幼稚夢想了我的孩子,怎麼眨眼間就長這麼大了媽媽還沒還沒好好看看你淚水從姜思妍的眼角滑落,撲簌簌,洶湧難抑。她靜謐地哭泣,不言不語,輕微的抽泣聲,彷彿被放大了無數倍,重鞭一般一下一下抽在身後牧心的心頭。牧心抿唇,強忍淚意,眼眶早已通紅。&ldo;她&rdo;牧心艱難張口,聲音沙啞。她清了清嗓子,喉頭哽咽,&ldo;她把我們都忘了,她什麼都不記得了&rdo;良久,姜思妍都未說話。牧心僵立在原地,看著那夜色中的白色身影,心口抽痛難忍,終是低頭,滑下淚來。&ldo;所以你們灌醉了她,不讓我和她直接見面我知道的,她大約是不記得我了,否則我的女兒,怎麼可能這麼多年,都不回來看看她的媽媽?&rdo;姜思妍的聲音聽起來異常的冷靜,除了帶著鼻音,竟透著一種讓人心顫的絕望,她握緊了牧黎的手,道:&ldo;你帶她回來,卻又不讓我與她見面,我明白的,你又要把她帶走,是吧。這許多年,你依舊沒有任何長進。牧心,枉你名&lso;心&rso;,你的心呢?我姜思妍看錯了人,當年我怎麼沒想到,你竟是這樣一個冷血無情之人。&rdo;牧心深吸一口氣,她沒有做任何的解釋,只道:&ldo;我們很快就要遠征中歐,此去千山萬水,兇險難測。&rdo;姜思妍猛然回頭,憤恨地斜睨著牧心,咬牙切齒道:&ldo;所以你特意帶她來辭行?!是怕若有個意外,從此以後天人永隔,所以臨行辭別,當做永別嗎?&rdo;牧心緩緩閉上眼,沒有回答。&ldo;牧心,你究竟要折磨我到幾時?!&rdo;她帶著哭腔,滿是悲怒。牧心壓抑著翻滾的情緒,渾身都在輕微地顫抖。她死死咬牙,依舊不發一言。室內陷入難捱的沉默,夜色似乎越發墨黑起來,緩緩將屋內兩人吞沒。她們距離不過三四米,卻彷彿隔著數億光年。十七載光陰,多少日日夜夜。她們為了各自的信仰和信念,背道而馳,各自經歷這段難熬的歲月,到如今,情感消磨,卻比陌生人還不如。&ldo;十七年&rdo;牧心終於沙啞著嗓音開口,&ldo;我曾經答應過你,十七年後,會帶她回來,我做到了。七個月,七個月後,我會帶著她完完整整地歸來,到時候,再不會讓你們分開。我從不食言。&rdo;&ldo;我要你的承諾,有什麼用&rdo;姜思妍彷彿失了魂魄,喃喃重複道,&ldo;有什麼用&rdo;夜更深了,天際即將破曉,黎明的微光掙脫暗夜的束縛,緩緩爬上東方。她們靜悄悄來,靜悄悄走,屋內,只剩下熟睡的牧黎,好似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記得。黎明的光輝緩緩照亮了床頭,牧黎慢慢睜開了眼,積蓄許久的淚水失去阻擋,瞬間滑落眼角,穿過耳畔,入了髮鬢。大夢一場,破曉夢醒。記憶是什麼?是一個人從出生到死亡全部的經歷?還是伴隨著時間流逝,永遠慢了那麼一拍,滾動在腦海中的畫面?人們對自己經歷過的人和事,進行識記、保持、再現、再認,思維與心理共同作用,在此基礎上造就人格、品性、科學認知、人倫綱常、社會規律,乃至於整個世界。

為您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