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無情,時間緊迫,蕭慕言和楚辭率領的三萬城守軍及上千名車伕自出了晉城南門之後,便一直處於急行軍狀態,如今他們已經出發了兩天。
一隻燕隼俯衝而下,穩穩的停在了蕭慕言伸出的胳膊上,看完字條上的內容,蕭慕言不由輕蔑一笑,隨即對身旁的楚辭言道:“趙元稹果然沒有撤回龍驤軍,而且送往晉州的旨意於兩個時辰前到了,一切皆如浮玫所料。”
“嗯,咱們第一時間出兵救援,如今已眾所周知,而百姓心中自有一杆秤,孰是孰非一目瞭然。”得民心者得天下,楚辭和蕭慕言一樣,很清楚這個道理。
“只說大義就好,無需談私心,你為何總是這麼實在。”長路漫漫,蕭慕言自然更不會放過任何一次調侃楚辭的機會。”
“呃,前面二十里有一條小溪,咱們在那裡休息會?”楚辭立刻轉移了話題。
“你是統領問我幹嘛。”
與此同時,燕州城守軍統領李成山,幽州城守軍統領萬河以及沂州城守軍統領祝山川也在前往湘州的路上,三人分別率領了一萬城守軍正浩浩蕩蕩的疾速賓士著。
而安西那邊,由越發成熟的趙廉帶領著三萬安西軍,也在快馬加鞭的追趕著時間。
按照路程,七到八天左右,幾支隊伍將進入湘州境,此刻他們均都盼望著,湘州的雨能夠停一停,歇一歇,在他們到來之前,讓湘州的災民們喘口氣。
雨還在下,已到了沒法再大的地步,此刻湘江城外密密麻麻的全是人,有孩子的哭聲,有老人的嘆息,唯獨沒有失去親人的撕心裂肺,因為他們實在是哭累了。
幾十萬人,均是衣衫襤褸,無論以前他們是做什麼的,但此刻他們只有一個身份:難民。
來的早的,還算是幸運,起碼能鑽進營帳裡遮風避雨,但營帳就那麼多,所以絕大多數人都是露頭躺在泥濘不堪的泥地裡。
還活著已是萬幸,淋著雨、躺在泥地裡又算的了什麼,再說每天起碼還能喝上一碗粥,比那些在水裡漂著的死屍簡直是強太多了。
站在城牆上的吳鳳山,看到城下的場景,忽然想起了十幾年前雍州大旱,自己得老師,也是當時的戶部尚書何深,從雍州回來之後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難民不是人。
想起了這句話,吳鳳山也不由想起了老師當年對他描述過的畫面,而此刻眼前的場景和老師說的簡直一模一樣。
“小六,知道老爺我為什麼狠下心不讓災民進城嗎?”
“回老爺,您說過是怕引發瘟疫。”
只見吳鳳山搖了搖頭,神情肅穆的說道:“瘟疫不是重點,最可怕的是人心。我怕的是城內一些髒心爛肺的人,會用一口吃的讓這些難民賣兒賣女甚至是賣自己。”
“啊,哎,這些難民實在是太可憐了。”吳小六不免發出了一聲長嘆。
“是啊,的確是可憐的很。”吳鳳山眼中閃過一絲痛心,但立刻神色冷峻的說道:“更殘忍的還在後面,因為我剛剛下了令,明天除了病患之外,無論男女老幼每個人最多一碗粥,而且裡面的米比今天會少一半。”
“老爺,這”吳小六禁不住張大了嘴巴。
“是不是覺得老爺我很殘忍。”
“老爺,您千萬不要自責,我知道糧倉都被趙厚搬光了,可是您不是已經把情況稟報朝廷了嗎?”
“朝廷?哼,那些高高在上的京官老爺們,有誰會在乎災民的死活。而且咱們陛下的心思全在西楚那邊,尤其開戰以來,國庫以及各州府庫都在全力供應龍驤軍,所以就算陛下下了旨,但各州能夠支援的也是寥寥無幾。”
“老爺,您也就在小的面前發發牢騷,這些話可千萬不要”吳小六唯恐自己得老爺,一個激動禍從口出。
“放心,我就算是想說也沒有人聽,你老爺我現在就是一個乞丐頭,他們躲我還來不及呢。”吳鳳山說著,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哎,老爺當上了刺史,我本來還開心的不得了,沒想到遇上了這麼一檔子事,臨行前,夫人讓您算算命,您就是不聽,您看。”
“是福不是禍,既然攤上了,後悔也沒用,放心燕北王和安西王在朝廷旨意下達前就已經派了大軍帶上輜重出發了,等他們到了,也就有緩了。
“真沒想到大燕子民最後指望的不是朝廷,而是被朝廷形容為猛禽野獸的藩王,老爺,這還真是諷刺的很啊。”
“你這句話也同樣只能在我面前說說,不然老爺我也會受到牽連。”吳鳳山伸手敲了敲吳小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