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民不與官鬥,哪怕李榮祿是湘江城數一數二的富紳,但在一州刺史面前,頂了天也就是一隻個頭相對較大的螞蟻,所以當差役告訴他,刺史大人有請的時候,李榮祿簡直是屁不帶腚的上了馬車。
伴君如伴虎,對於李榮祿而言,吳鳳山就是湘州的“君”,也許只是一個眼神,也許是某些小人的一句話,都有可能讓刺史對自己產生不滿,如此生意難做是小,一家老小性命是大,所以無論如何也要消除芥蒂。
既然吳鳳山讓自己說,那就是在給自己機會,至於結果只能咬著牙賭上一把,所以李榮祿決定實話實說,主打一個謙卑與真誠。
“大人,如果草民沒有猜錯,錢富山應該私下找過大人,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想取代草民成為湘江商界的翹首,所以定是給大人許下了承諾。”
“嗯,不錯,昨晚他的確來找過我。承諾倒是談不上,只是和我做了筆生意而已,至於交易的內容,你應該也能猜的出來。”吳鳳山完全沒有隱瞞。
“定然是讓大人您幫助他孤立草民,所以大人今日只為草民送了匾額;而他給出的籌碼,自然是暗地裡協助大人募捐,當然他自己也會額外補上一份孝敬。”李榮祿壯著膽子說出了心中所想。
“嗯,一字不差,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吳鳳山此話倒像是一句表揚。
“啊,沒有看錯草民,不知大人此話是何深意?李榮祿頓時一頭霧水。
吳鳳山並沒有直接回答,反而是問了李榮祿另外一個問題:“蕭慕文、黃金萬,你應該聽說過吧。”
“回大人,此二人乃我大燕商界翹楚的人物,草民自是耳熟能詳。”
“你感覺你和他們比怎麼樣?”
“大人說笑了,草民連與他們對比的資格都沒有。”
“李榮祿,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同為商人,他們倆都富可敵國了,依然在不知疲倦的忙碌著,你呢,只不過是一個有了點臭錢就沾沾自喜、不再進取的廢物而已。”吳鳳山的怒火瞬間被點燃。
“大人,我...,大人教訓的是。”
“我知道你不服氣,但事實擺在眼前,你自己說,你們李氏商行現在所做的業務,和十年前比,有一點進步嗎?無論是店鋪的規模,還是數量,這些年幾乎都沒有擴大吧。”
“大人說的是,這十年的確是太過安於現狀。”
“商行停滯不前,但李老爺倒是進步了不少,整天都在費盡心思籠地絡人心,想盡辦法鞏固自己湘城第一商的地位,另外還多了一個三天兩頭逛青樓的習慣。”
“大人,草民我...我實在是...”李榮祿不由回想起這些年的所作所為,立刻羞愧的低下了頭。
“知道我為什麼要讓那些人,特意孤立你嗎?”此刻,這個問題的答案顯然不是因為錢富山的銀子。
“草民愚鈍,還望大人賜教。”
“因為有人給我送來了湘城富紳作奸犯科的罪證,其中最少的是錢富山僅有一次,但更讓我意外的是裡面居然沒有你的名字,這便說明你是完全靠著自己的頭腦,堂堂正正賺的銀子,所以你原本是有希望成為向黃金萬、蕭慕文那樣的人。”吳鳳山的腔調越發的憤懣,顯然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一語驚醒夢中人,李榮祿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悔不當初的同時也完全理解了吳鳳山的用意,然後一個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聲淚俱下的說道:“大人,您罵的對,草民糊塗啊,我...我的確是一個不思進取的廢物。”
“趙厚把能帶走的都帶走了,湘州儼然成了一個空殼子,但禍不單行,老天爺又來了這麼一出,所以我這些天一直在想,若是湘州也有富可敵國、匯通天下的巨賈,那麼大難來臨時,我起碼能找到地方借銀子。”
“大人為國為民,用心良苦,草民明白了,我李榮祿當著數萬災民起誓,有生之年絕不會再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貪慕虛名、勾心鬥角上,我李氏商行必全心全力大刀闊斧,煥然一新。
“嗯,劉一冒那些人成不了什麼氣候,所以我才趁機把你孤立出來,當然這樣也能順手收了錢富山的七萬兩銀子,總之我對你拭目以待。到時候向你伸手,可不要小氣啊。”吳鳳山扶起李榮祿,還好一片苦心沒有白費。
“大人再造之恩,李榮祿沒齒難忘。還請大人放心,日後只要您有用的著草民的地方,草民必然鼎力相助。”
“嗯,刺史府以後也會是你堅強的後盾,回去吧。”
“多謝大人,草民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