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在了那些泰山軍手上
所以光是泰山軍過往取得的那些戰功,就足以讓這些廬江子弟膽寒了。
其實周瑜還清楚一個緣故,那就是廬江兵其實已經不是第一次對戰過泰山軍了。
他們廬江這邊這些年出了不少豪傑,但不論怎麼算,陳武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但就這樣的豪傑,就北上參了一次中原大戰,陳氏部曲就全軍覆滅了,這是何等的駭人啊!
周瑜也不說別人了,就他們周氏一族,死在泰山軍手上的名臣大將都已經有一個手的數了,就更不用說別人了。
所以廬江人對泰山軍的畏懼是很自然的,他們想隔著陂渠觀望也是能理解的。
以周瑜的口才和威望,他至少有三套說辭能鼓動廬江子弟們隨自己一起過渠。
比如什麼他們已經距離壽春很近了,即便不想參戰,對面的泰山軍也已經發現他們了,如果就這麼撤退,必然會被敵軍從背後掩殺。
又比如為了漢室,廬江子弟得激發天良,更不用說國仇家恨俱在,敵在對岸,如何有觀望之理。
甚至,周瑜也可以憑藉他們周氏的財富和威望,對眾吏士許諾激勵,只要賞格開得夠高,就一定有勇夫隨他過渠。
但偏偏周瑜一個不取,他是個非常驕傲的人,從來不願意以言辭惑人。
此時他,立馬橫渠,望著對岸。
渠水映著陽光,波光粼粼,浮著金光,北岸的青草已經長茂了,將整片平原染成了綠色。
再看那佔據著視野的八公山,更是林木茂密,無數的飛鳥在空中盤旋,啼叫。
這本來是大好山河,但只看那八公山上飄揚的杏黃旗,那橫亙在綠野地上的成群壁壘。
周瑜心中就湧出無限怒火。
他的叔父、族兄,朋友,都是為漢室而死,如果是以前,他周瑜一定是嗤之以鼻的,甚至會叱責他們為愚忠。
在公族子弟中,周瑜無疑是個異類,因為他完全沒有那種維護既得利益的心態,他早就認為漢室天命已到壽數了,要亡了,也該亡了。
如果一個人應該死,但卻遲遲拖著不去死,那就是老而不死為賊,對誰都不好。
可當他收到一封封族人們臨死寫下的訣別書後,周瑜知道自己錯了。
因為真正淺薄的是自己。
難道周氏一族就周瑜一個清醒人嗎不是,固然有很多因循守舊之徒,但如他叔父和族兄這種的,卻完全不同。
他們從來不是為那些劉氏而死,他們是為傳統,是為他們的榮耀而死。
面對刀鋒,艱難的從不是活,而恰恰是死。
那一封封訣別書,一張張音容笑貌,讓周瑜明白,這一場戰爭已經不再是漢室和泰山軍的戰爭了,而是他們這些貴族的正名之戰了。
如果這場戰爭輸了,那勝利的泰山軍就會將他們這些貴族取得的一切都打入塵埃,掃入廢墟。
不論是活著的還是已經成為歷史的,都會成為罪人。
如果一切榮耀都屬於那些黔首,那他們的祖先算什麼他們帶著族人於開山闢野,艱難開拓是什麼
這歷史是他們這些貴族開創的,這文明是他們書就的,三皇五帝以來,這浩蕩兩千年,哪一本史書寫的不是他們的故事,和你們這些黔首有什麼關係
等周瑜明白這個層面後,他就明白為何叔父他們要死戰了,因為這就是名教之戰啊。
此刻,就在這陂渠上,風颳在周瑜的臉上,是冷的,但他的心一片火熱。
望著那依舊戰鬥的壽春城,就算是隻有他一人過渠,那他周瑜也要向前戰鬥!
周瑜沒有說一句話,在三千廬江子弟的面前,他控著戰馬衝入了渠裡,義無反顧的向著對面的壽春城衝去。
剛踏上岸,周瑜撤出一面軍旗,那是絳紅色的,是屬於大漢的!是那個穿鑿天下,雖遠必誅的大漢。
大漢可以滅亡,但他不能這樣亡,被當成歷史的罪人而釘在恥辱柱上。
他周瑜要讓天下人明白,大漢的精神應該在我們這一輩延續下來,它所代表的秩序和傳統,不應該被拋棄。
他也要讓對岸的泰山軍明白,這這中國大地,到底是誰家天下。
不是你們!
衝!
……
望著周瑜擎著絳紅色的漢軍旗衝向對岸。
三千廬江子弟震驚了,沉默了。
一騎,一旗,在那滿綠的曠野上,如同一頭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