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曹更是管水利。你要是不餵飽這些小吏,人家說給你斷水就斷水,這稻子沒水,能活?
所以呀,這富陂富陂,到底是富了誰呢?
……
卻說,陳書佐剛剛從縣寺的前門走了,然後拐了個彎,又從縣寺的側門回來了。
他要再和幾個心腹商量一下。
是的,陳書佐這麼一個不入流的小吏都有幫閒的。
這批幫閒都不入正規編制,都是鄉里服差役上來的。
之所以有這批人群,完全是大漢在基層治理的實際需要而產生的。
漢室一縣普遍在萬人以上,而像汝南這樣人口過百萬的大郡,甚至治下人數還要翻一倍。
而漢承秦制,對地方上有深度的治理。
縣令對於縣境之內事務是無所不管,什麼顯善勸義,禁奸罰惡,理訟平賊,恤民時務,秋冬集課,上計於所屬郡國,這都是應有之意。
這麼多事自然不是縣令一個人能做的,所以他下面有各種曹屬輔助,各曹都有自己負責的事,級別有曹長、佐史、書佐、循行、幹、小史等等。
但幹這麼多事,朝廷正式給的編制有多少呢?大縣不過四五百人,小縣不過二三百人。這點人數被各曹一劃分,哪還夠做事?
所以各縣寺的普遍做事是這樣的,由編制的斗食小吏牽頭,然後具體做事的時候再派役下去,讓下面臨時來幫忙做事。
陳書佐回到集曹後,就喊來了兩個人,一個叫張伯、一個叫馬仲。
兩人都是這樣的幫閒。
對於尋常農家人來說,這差役是苦事。這不論你被徵發去做什麼,地裡的活就要撂,而且一般黔首也畏懼官府,更不說在縣裡服役。
這個過程中,要是辦砸了什麼事,命都要丟。
所以一般黔首將這類勞役視之如虎。
但張伯、馬仲不一樣,他們卻樂於做這個事。
因為不管你做什麼,披著一層縣裡的皮,到哪都要好吃好喝供著。就比如張伯就是做了健步。
健步就是專門傳驛齎書的信使。大漢驛站交通遍佈天下,但並不是所有地區都能富裕到有馬來傳驛的,所以就有了用最古代的資訊傳遞方式,用腿跑。
健步按理來說是非常辛苦的,如和帝時期,為了傳遞嶺南的貢物荔枝和龍眼,其間不知道死了多少健步。
但張伯這樣的人會去做這種苦事?他是做的是給地方傳遞官牘的美事。
縣裡凡有事要傳召鄉里的人上來,就會讓張伯這樣的人帶著官牘跑下鄉帶人上來。
這個過程中就有了操作空間,多一天少一天的,還不是張伯怎來就來?所以那些被傳上去的鄉人,為了不得罪張伯,免不得要給一頓好的。
這張伯是鄉里的浮浪閒人,本就不事生產,自然不擔心誤了地裡的活。所以這等又威風,又能連吃帶拿的美事自然就想一直做下去。
但這既然是勞役,自然就有到期之時啊。這個時候張伯就投靠到了陳書佐的門下,得他安排,替換了下一個要服役的鄉人的名額,然後繼續留在縣寺。
而那個鄉人不用去服役自然也歡喜,還私下給了張伯六鬥稻米。
屬實是雙贏了。
見陳書佐又回來,張伯、馬仲雖然奇怪,但還是靠了過來。
陳書佐捏了下鬍子,又一次問道:
“這一次安排你們去做的事,做穩當嗎?”
張伯、馬仲拍著胸脯道:
“書佐,你放心,這些小事都辦不成,咱們也不用在富陂混了。”
陳書佐點了點頭,又交代了一些事情,這才走了。
不怪乎陳書佐這般小心,只因為這次他要乾的事,和往日那些勒索個三錢四厘的小買賣不一樣,這次是給縣裡的王功曹辦的事,容不得他不小心。
功曹是僅次於縣令的主吏了,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比縣令權力都要大。因為縣令是流官,功曹卻都是地方豪族子弟出任。哪個說話管用,就不用說了吧。
更不用說,這名功曹姓王,是當年王霸的後人。往上屬二百年,咱這富陂都是人家王氏的。
像陳書佐和張伯、馬仲這些都是小人物,前者充其量是個門下走狗,後者也就是兩個食腐的蠅蟲。而王功曹可就是真正的大老虎了。
而這一次,這個大老虎將噬人的目光看向鄧當這些復民戶。
而這一切,鄧當茫然無知。
這一個篇章是假翼中原,假翼是什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