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確實,這裡面不少人當年就是鄉里的盲流,不事生產。分了田後也不願意伺弄,偏就到處拆借過日。
而且這些人還有點關係,知道泰山東麓的一些里社之前就因為有民戶返窮,所以就又開始分了田了。
這些人估計此政很快也會在魯中南地區鋪開,畢竟實行這項政策的據說是泰山軍的二魁,那還不穩穩的?
所以這些人有恃無恐,借人糧完全就沒想過還,畢竟當年他們的債務不就因為泰山軍來了而消了嗎?
以上種種都是諸葛珪從多位泰山郡掾吏們瞭解到的,都是一些靠譜踏實的掾吏們。
正是全方位的瞭解才使得諸葛珪下不定決心。
因為他明白,如果從春秋善惡的道德來決議,那兩邊都有好人,兩邊都有壞人。
比如,那些努力耕作的田戶好不容易過上好日子,就要再把人家田奪走,再還生地給他?
又比如,那些泰山郡的黔首是黔首,那那些從周邊郡縣來逃難的就不是黔首嗎?就因為他們來得晚,就要與人為佃?
再比如,那些只是力弱勢孤病殘的,他們不想好好耕作嗎,但現實是他們就要賣地重新返貧?
所以傳統漢士的諸葛珪解決不了這個問題,也知道這個事關土地,過於敏感也不敢表態。
不過就其內心,從一個循吏的本能出發,他是不希望繼續再分地的。因為那樣太折騰了,而每一次折騰,對上對下都沒有好處。
對上就是有了盤剝下民的機會,對下就是可能成為別人的魚肉。
所以,此時在前殿上,諸葛珪捻著這薄薄的書文,久久不能定心。
但好在,不用諸葛珪繼續糾結了,有人說話了。
卻是咱們張衝的老丈人,漢室的良心,蔡邕說話了。
老頭一拍桌子就開始噴:
“我本覺得雲長是完人,古之名將都不及,卻沒想到第一次出任地方就魚肉百姓,可恥。”
說著他更是從席子上站了起來,就對張衝道:
“王上,此等大帥為我泰山軍柱石,更需要從嚴執法。請王上奪其節綬,檻車押回鄴城,交付有司發落。”
聽了蔡邕的話,張衝臉當時就一暗。
好傢伙,蔡邕一上來就要嚴辦一個軍方的第二號人物,在場的這些人要不是知道老頭就是這樣的人,指不定會覺得有什麼特殊意味在裡面呢。
而且這真要按蔡邕的辦了,外面的那些武將們指不定會想,是不是你們這些政事堂的門下們已經要對付他們了。
所以張衝忙制止了蔡邕的發揮,出口言:
“蔡公,你先坐下,慢慢說,不急。”
張衝開了口,蔡邕這才坐下,但就是坐下了,他嘴上還道:
“這關雲長要嚴辦,老百姓好不容易過了幾年好日子,正恨這等暴吏,咱們泰山軍是最懂老百姓的,也是應該是黔首們最大的靠山,不將關羽嚴辦,咱們人心大失啊。”
蔡邕說的話,到底還是惹來了一人的反駁。
說話的就是首席門下,度滿。
度滿和蔡邕是忘年交,但這會還是不免譏諷了一句:
“蔡公,有些人叫黔首,但咱可別真的當人家黔首。哪家黔首還養徒隸、田客的?”
蔡邕還要再講,度滿就用話堵住了他:
“好了蔡公,你的建議很好,但先等諸位一起討論了再提什麼嚴辦不嚴辦的,畢竟也別冤枉了人家雲長了。”
蔡邕滿臉通紅,但也知道自己政治見識不如度滿,見度滿這麼說,剛剛那點堅信也有點鬆動了。
見話題回來正常,張衝就點了場中的諸葛珪:
“諸葛卿,你之前撫任過沂泰地區,向來是瞭解那裡的情況的。你先說說對這份彈劾信是怎麼想的。”
在這裡,張衝並沒有因為度滿說話了就點他先表態,這是一種比較智慧的手段。
因為度滿是門下省的首席,幾乎是眾卿之首,他的表態幾乎有著巨大的影響,並不適合一開始就發言。
而那邊,被點到名的諸葛珪心裡一苦,但還是坦然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這就是諸葛珪,我各方面都想到了,但依然不改我的初衷。
於是,他拜首回道:
“陛下,因為事關左軍元帥和魯中南地方的衝突,這兩方是我軍在中原地區的關鍵支柱,我軍後續南下攻略中原必須要泰山地區的配合。而這一關鍵時期,泰山地區最好鎮之以靜。王上可先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