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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謙益

大的造化。

即便這個造化是度滿之父用生命換來的。

剛來的度滿,不過鄉間氓愚,不知輕重。對族裡造成父親的死,那是怨憤之氣,四水難消。

但隨著他愈是瞭解經學之重,愈是知道伏氏精舍有多麼煊赫。他漸漸開始對族裡感恩,也對未來充滿希望。

正如那位師兄所說的,三公之位不敢求,但世為二千石,就從我輩開始。

從此,他朝夕侍奉師長,晨昏定省,待之如父,用心讀書。又因家中不富,無力供給他日常薪米。

所以,每天早上,度滿拿著家中編好的草蓆草鞋,到市裡賣,一邊販席一邊讀經。下了市,就去師長處恭立問安,討教學問。

白日,還要幫諸師兄拾薪漿衣,順道借書。等晚上,才回廬,焚柴苦讀。

執苦數年,勤學不倦。

作為貧苦人家,怕的從來不是吃苦?怕的是沒有機會。

度滿自覺族裡給了機會,只要努力,就一定能成功,到時候也能對得起自己母親,那沒日沒夜地編草蓆。

但直到有一日,他才幡然醒悟,這個機會從來就未曾向他開啟過。

那一日,他照往常那樣,去給師長問安。

其實,他還有個不情之請想對師長私下說,就是是否能在精舍裡求得一份教職,好再補貼生活。

原來,這幾年,即便勤工儉學,但往日師兄弟們的交際應酬和購買竹簡,都還是花費了家中過半資財。

雖然母親沒有說什麼,依舊默默支援,但他還是愧疚難當。

他自覺和師長情深意篤,再加經學精熟,已然出師,想來求得學舍裡的一份薪職,問題不大。

但這日,度滿在門外立了許久,也沒見師長出門。

後來才想到,師長應是昨日和東來的碩儒蔡邕宴飲,該是還沒回來。

度滿本是要走的,但鬼使神差,那一日他就開了那扇門,進了師長的屋內。

他後來反思,那鬼使神差的一開,可能是內心中對成為博學鴻儒的渴望。

他想見一見,那無時不散發出光輝的門內,到底是何樣光景。

他見過師長給他們教學時的煊赫場景。

彼時師長,戴進賢冠,身著寬袖長袍,腰間束帶,外披紗衣,手持玉如意,卓然如神仙中人。

身後是一眾隨婢,或打扇,或操沙錘。打扇的做扇風解暑,操沙錘的是鎮肅學規。剩下的,有一高喉者,專司複述師長所言,使牆外門生也能聽得教誨。

度滿來的第一年,就是在牆外聽得經典。第二年,他就前移到牆內,第三年,已經能在師長的精舍內,聆聽教誨。是這批學生中,進步最快的一位。

師長也禁不住感嘆:

“努力,努力,吾生謙益。”

謙益,是度滿位列舍內時,師長作為獎勵,給他取的字。取自《尚書·大禹謨》:“滿招損,謙受益。”

自此,度滿,度謙益,待師愈恭。

別人聽完師長教誨就結束了,只有他每天晚上回去,一定要把今日師長所言用筆記下來,因為訛錯而被書刀削去的竹屑,都堆滿案頭了。

自從見過師長教學時的煊赫,他的志向就從世為二千石的祿位之心,轉為繼往聖絕學的求索之道。

他昇華了,彼輩蠅苟,安知謙益之志。

但這一切,就是在那個上午,因為他的好奇心,給破滅了。

更準確的說,是醒來了。

照師規,凡修《尚書》出師者,既受碟,皆錄名於屏風上,向祖師表示,我這脈,開枝散葉。

往日這屏風都是關在師長屋內,度滿一進來,就先看到了這座屏風。

他又是驕傲,又是小心,看著屏風上一溜的名字。

四百年間,無數宏儒碩學列名其上。

他直接跳開中間,往最後幾列看去,急切的找自己的名字。但找了三遍,沒看見。

他又從開頭,用手指一個個劃過,看到最後,還是沒有。

度滿當時就坐在了地上,他覺得哪弄錯了。他又在屋內繼續找,想找到第二座屏風,但只有失望。

這時候,師長回來了。看到度滿在屋內,先是一驚,看到度滿坐在屏風前,又怒。但再看度滿,面色雕枯,心中不忍。

他走到度滿面前,俯視著這位努力的謙益,悠悠道:

“都知道了?”

“為什麼?師長,這是不是哪弄錯了。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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