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徙球為衛尉,急刻入宮。”
原先那漢家風骨當然無存,諸卿或擔憂或失身或橫譏,不一而足。
只有陽球如雷灌頂,整個人都木在那裡。
直到小議郎持詔復唱了三次,他才被同僚抖醒,隨後踉踉蹌蹌的隨小議郎下了山,入宮去了。
在宜明殿,陽球跣足伏拜在殿內地板上,對著國家哭泣:
“臣無清高之行,橫蒙鷹犬之任,前雖誅王甫、段熲,蓋狐狸小丑,未足宣示天下。願假臣一月,必為陛下盪滌一清。”
說完,重重叩拜,直磕得血流不止。
看著陽球杜鵑啼血,劉宏也有不忍,正在他要應下時,一直隨立在旁的曹節,呵斥道:
“衛尉要抗詔嗎?”
這句話一下子將劉宏從陽球的哀鳴中喚醒,是啊,朕要狠,不能再讓那些外臣稚視於朕。
想定,一狠心,就把眼睛閉上,不再看陽球。
就這樣,大殿上陽球一直頓首,殿上宦者一直呵斥,如此再三,見國家仍無反應,陽球心灰若死。
他披頭散髮,神思不屬,絆著門檻而不知,只一路踉蹌下了臺陛。
只有一首歌湧入殿中,眾人聽得:
“我本鄉間河北人,尺一喚起趨埃塵。君為天下計,我何惜此身。”
要再聽,人已去,歌已逝。
突然,劉宏跳起,將案桌推倒,拂袖而走,眾黃門戰戰兢兢,只抬著步輦一路送國家去了王美人那。
站在臺陛上,望著
“咱們就這樣放過他?”
曹節陰森一笑,指了指陛下的猛虎浮雕,恨道:
“老張,都這會了,也別再說這些痴話了。這陽球,就這是這虎,你打虎不死,他必會回頭噬你。所以,既然狠了,就要狠到底。”
一旁的趙忠也陰惻惻得搭話:
“咱家說讓這虎變成死虎,他就必須是死虎。”
張讓悲觀,這國家也就退了一步,今天這場景已經讓陛下很不開心了,想徹底剷除陽球還是有點難。
誰知道,曹節胸有定計,只說:
“我有一計,保這陽球難逃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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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球面色雕枯,隨著侍者走在甬道上,他腦海裡湧向了諸多人影。
有老師劉郃的,有陳球的,還有王氏父子三人,段太尉,甚至他還記起了少時侮辱自己母親的那位郡吏。
那會自己橫行無忌,意氣風發,再想想自己剛才在殿內磕頭搗蒜,只有悲壯。
從何時,我陽球已經變成這樣了。
再想到剛剛老師對自己那笑,那句話,“我信你”。陽球不禁雙手捂臉,淚已灑溼。
就連一人,一直喊自己,他也沒聽到。
那人見喊不醒陽球,一咬牙,折到陽球對面,堵住陽球,拜道:
“獨坐,禍事至矣。”
陽球被人一欄,定睛一看,原來是這人,他欣慰道:
“吳伉,是你啊。沒想到我得意時見不到你,失意時,你倒道左堵路。真是個妙人啊。”
沒錯,此君正是小黃門吳伉,他知道此事後就徑來找陽球。
“陽卿,別再故作從容了。你不知道自己已經大禍臨頭了嗎?”
陽球心一痛,面上還是笑道:
“好個吳伉,不來安慰我也就罷了,這會倒來厭我。你來說說如何個大禍。”
吳伉也不管陽球如何,只一拜,告曰:
“君有此禍,全因不密。豈不知禍起蕭牆?卿之閨內人,到底知道多少君的大事呢?”
陽球糊塗了,我的閨內人,他說的是程氏?
真豈有此理,此妾與我多年,如何會賣我,就是賣我,又如何知道我的事。
還道我失密,洩密這種事從來不會發生在我身上,難道這吳伉是趙忠派來的?他兩都是河北人!
想到此,陽球頓覺意興闌珊,本以為道左相逢一義士,沒想卻是蠅營狗苟的犬輩,亂我心神。
吳伉多敏銳的一人,頓時知道陽球想岔了。這人果是鷹犬之性,多疑少信,也罷,我也做了能做的,剩下的都是此君造化了。
說完,吳伉再不多言,又拜了一首,快步退進了甬道一邊的巷子裡。
這番行動,反讓陽球又懷疑了自己,難道自己真的無疑洩了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