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岫看著霄欲言又止的模樣,大概意識到了將要發生什麼。他開啟包裹,看到裡面的東西,瞬間就明白了,眼淚頃刻間奪眶而出:“您……您這是要讓我走嗎?”霄喉頭哽咽,幾乎說不出話,還是青龍替他說的:“你和你家主人不一樣,你沒有被通緝,這世間還有你可以生存的空間,是時候該走了。”雲岫這會兒也不怕青龍了,他憤恨地盯著青龍,問道:“是你決定要讓我走的嗎?”青龍搖了搖頭:“這是你主人的意思。”雲岫不信,看著眼前的主人,伸手拉住了霄的手:“這不是您的意思,是他逼您的……對吧?他早就看我礙眼,想方設法要把我弄走,這樣他就能為所欲為了,對不對?您其實是希望我留下的吧?您只要說一聲,我雲岫就是拼了命不要,也非留下保護您不可!”雲岫的眼神堅決,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勢。好像真能為霄豁出命來。看到他這樣,霄更加難過:“雲岫,這確實是我的決定,和他沒有關係。你拿上這些財物,改名換姓找個地方好好生活。將來我們總還會有再見的一天。”即使這只是絲毫沒有憑據的許諾,似乎還是給雲岫帶來了一絲希望。他抽抽噎噎地抹乾了眼淚,拿起了包裹。青龍喚來勁風,託著雲岫離開了島嶼。霄看著雲岫,直到雲岫從他視線裡消失。“別擔心。”龍對他說,“我會好好地把雲岫送到比較安全的地方,他人很機靈,又帶了許多錢,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霄其實還是有些擔心,但他也沒什麼別的辦法,如今也只能信賴青龍和雲岫自己了。不管怎麼說,把雲岫送走之後,霄的心中也算是少了許多顧慮,感覺輕鬆了不少。如今君王派來的戰船正在東海四處尋訪。他們有修建府邸工匠的口供,大致知道島嶼在哪一片海域,只怕很快就要找到這附近來,他還是要好好考慮該怎麼辦。青龍知道霄在琢磨什麼,向他建議道:“如果你不想多傷人命,我可以用海霧將這一帶封鎖,這附近礁石甚多,島上只有一處小碼頭,只要有海霧封島,他們是無論如何也進不來的。”海霧封島或許是個辦法,至少可以暫時阻止對方的探尋。但霄也知道,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時間一長,對方一定能找到突破海霧的辦法。如今只好先用這辦法拖延片刻,再來想別的辦法。霄想到這裡,點頭首肯,青龍只一揮手,島嶼四周就布上了重重海霧,平常的船隻很難突破了。這總算是給霄爭取了一些時間,說起來,要對付這些戰船並不算難,只要青龍掀起一陣狂風,就能讓它們全軍覆沒,真正讓霄感到為難的是……他真的要選擇這麼做嗎?他如今已然是被放逐之人,被迫流落海上,只能依附青龍而活。按理說不應該再對那一方面的人懷有惻隱之心。然而他畢竟曾是那國中的皇族,心中總是要不由自主地站在對方的立場上考慮。那些奉命來東海上追尋他蹤跡的將士到底是無辜的,他真的要毫不留情地讓青龍殺死他們嗎?或許青龍說得對,他實在是心腸太軟。君王可以不顧將士們的生命,把他們派到這充滿危險的東海上來,為什麼他要替他們考慮這麼多呢?他翻來覆去地想了許多,總是拿不定注意,心裡煩得很,不免心下一橫:乾脆把他們全殺掉,一個不留。且看君王要如何反應。他咬著牙這樣想,想完忽覺不寒而慄。霄不是沒殺過人,之前在海船上的時候,他曾經親手割斷了一個皂隸的脖子。那人的鮮血噴到他手上,那場景他始終未能忘記。雖然如此,那時候他並沒覺得過意不去——那些皂隸實在不是什麼好人,當時的情形又是四對一,他若不殺人,自身就要面臨嚴峻的危險。然而為了自身的安全,一舉殺死成百上千的無辜者,畢竟又是另一回事,霄想了許多次,終於承認自己下不了這樣的決心。那麼他該怎麼辦?親自送上門去讓他們抓嗎?還是就這樣一輩子躲在島上,躲在海霧裡?無論哪一種都不是霄喜歡的選項,他思來想去,一個想法漸漸在他腦海中成型,霄最終做下了決定。……徐濤已經在海上搜尋了十幾日,他按照海圖,一個個小島地找過去,每到一處都派人乘小船上島去檢視,到目前為止,一無所獲。當初徐濤從今上手中接下了這職責時,就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按照今上的說法,晉王如今可能有東海的龍君庇佑。徐濤可以想象得到,倘若此事是真,他們只怕要全軍覆沒,再也回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