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說得倒是輕鬆,你手裡有銀子麼?我要把這二十兩給了他倆,咱哥倆不得喝西北風?”鄭十七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這個容貌與他一模一樣的弟弟。十九被他看得發毛,硬著頭皮好言相勸:“我也不是說這一票非做不可,可是既然是你說不做,哥你總該給我個能讓人信服的說法。不說別的,孫哥李哥想著咱哥倆,給咱哥倆這麼大一筆單子,也不好光是拿二十兩銀子就給人家打發了,總該給個像樣的理由吧。”十九這話說得有道理,買賣可以不做,但信用不能丟,到了說好的地方不下手,總該給人家個解釋。鄭十七低頭想了半天,才終於開口說了四個字:“我眼皮跳。”十九簡直要給氣得笑了:“哥你平時也不是什麼話少的人,這會兒讓你給個理由,你倒是惜字如金起來了。再說這也不算個理由,就算你要敷衍,好歹編幾句像樣的。”“我沒跟你開玩笑,我眼皮跳得厲害,總覺得要出事。”十九聽他這麼說,湊近了去看他眼睛:“你哪邊眼皮跳?”“右邊。”“那就沒事了!”十九嘿嘿一笑,“左眼跳災,右眼跳財,今天是個好日子,正該我們哥倆發財。”其實那句俗語是左眼跳財,右眼跳災。十九記錯了。但不管記對記錯,他都不怎麼在乎。在他看來,他哥只不過是好久沒幹這麼大的一票,心裡有點緊張。而他要做的,就是給他哥點鼓勵。鄭十七沒說話,十九接著說道:“這一票輕易放過去實在太可惜,孫哥之前估計過,那包裡少說也有一百兩金子,三四十兩白銀。方才你與他倆同行過來,應當也見著那包袱分量。要不是他們害怕點子手硬,這活計也輪不到咱們哥倆。如今有這麼個發財的機會,拿到那一百兩金子,咱哥倆是買幾畝地也好,做個小買賣也好,總算也能離了這一行。”聽見十九這麼說,鄭十七倒是又有點動心了。他們兄弟倆雖說剛過三十歲,在這一行卻已經幹了十多年了,一開始的時候也是生活所迫,時間久了就覺得這行自由自在,來錢又快,比什麼都強。但這到底不是個正經營生,這哥倆在這行裡也吃了不少苦頭。如今他倆年歲大了些,為人也穩重了,逐漸覺得這一行幹不了一輩子,也該趁早收手。只是兩人身無長技,想要金盆洗手,非得有點銀子傍身不可。之前年輕不懂事,弄來的銀子都胡亂花沒了,這會兒要想收手,非得先幹一票大的不可。恰好此時有同行給哥倆傳了訊,說是這鎮上不知從哪裡來了兩個雛兒,全無出門的經驗,包裡滿是金銀。弟兄們有心下手,卻見這兩人都帶著兵刃,只怕點子手硬,不敢貿然行動,因此來尋他,叫他趁夜裡去拿了那二人的包袱,出來二八分賬,只給此前在外面盯著的兄弟一點辛苦錢便可。這筆買賣本來正合鄭十七的心意,兩個客人身攜鉅款,在外人生地不熟,連報官都不知該往何處去,正是上好的肥羊。只是今日他探得的情形……還是讓他有點猶豫。於是他對他兄弟說道:“那兩個人,你也看見了吧?”十九點了點頭:“看見了。怎麼著?”鄭十七沉吟片刻,道:“那小公子跟我說他倆是兄弟,你覺著像嗎?”十九搖了搖頭:“不像。那小公子模樣溫文爾雅,一看就是大家出身。至於旁邊那個高個兒……氣勢比那小公子還足,卻不像是世家子,也不像武師,實在看不出他是什麼來頭。”鄭十七點頭道:“我也覺得不像。說起來那個年紀小的小公子,倒是不足為懼。只是那個高個兒的……總讓人覺得不放心。那人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一般人。老孫老李他們掂過那包裹,足有十幾斤重,他拿在手裡卻輕飄飄,好像拿根草似的。而且他那眼睛……怪嚇人,我總覺得自己好像早就被他識破了。”十九聽見兄長這樣說,似乎也有點猶豫。但想到那實實在在的真金白銀,到底還是下定了決心:“你也知道,要不是因為他們都不敢下手,這活兒也輪不到咱倆。好歹幹完這最後一票,咱倆就回老家。”鄭十七聽得十九這般說,嘆一口氣,道:“也罷,只是你要聽我的話,過去之後,只要覺察出有一點不對勁,你就馬上跑,不要管我。”十九沒想到鄭十七居然這樣說,急道:“可是哥……”“聽話。”鄭十七沒容他反駁,“這次只怕真的會有危險,總不能讓兩個人都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