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曾經在這些人之中混過很長一段時間,和他們在一起玩得不錯。那陣子他一直隱藏身份,沒人知道他是親王世子,但這些少年似乎天生有識人的敏銳嗅覺,他們都知道,他和他們是不一樣的,因此對待他似乎著意小心。這類少年的流動性很大,每過一段時間,霄就能看到些從前沒見過的生面孔,一問起來,就會聽說他是從某地某地過來。至於霄曾經熟悉的那一些,也常有消失的。有些人有去向,有些卻沒有。霄想,或許其中的一些已經死了。送他匕首的那個小頤,也是霄在那段時間裡認識的人之一。他的身材比被人瘦些,動作很靈活,面目非常清秀,平時很少說話,總顯得和別人不太一樣,因此格外引人注目。或許就是因為這點差異,霄待他總有些不同。也正是因為這樣,當年他向霄求助時,霄毫不遲疑就幫了他。小頤不識字,恐怕他一直都不知道霄曾是王府世子。如今這麼多年過去,或許他也和其他人一般,不知死在了什麼地方。就是因為想到了這一點,霄決定要放馮綽一條生路。若是小頤,或是他當年認識的其他人處在這種情形之下,他們也需要有人放他一條生路。出於某種迷信,和對那素未謀面的男子的憐憫,霄決定不額外殺人。還是隨他去吧,反正等那人將訊息送到京城,他們早就已經不在這裡。就算聖上得到了情報,再做出什麼決定,一來一往也需要很長時間,到時再遇到什麼情況,他們見招拆招就是。想起這些,霄就此做下了決定。他抬起頭來,對鄭十七說道:“既然如此,你們這就走吧。你既然替你兄弟擔保,我也願意信你。你們也不用再說什麼誓,只消守諾,以後再不把我們的事同別人說就是。至於那馮綽……你們再見他的時候,可別忘了還他的銀子。”鄭十七沒想到這事情竟然如此輕易過去,眼前這年輕人面慈心軟,看樣子也不準備再去找馮綽。鄭十七闖蕩江湖多年,見慣了人斬草除根,就算是隻為了予以警告,也要切下幾根手指頭。鄭十七早看出這年輕人性子溫柔,心裡想著這番說不定還能保住性命,卻沒想到自己又被這般輕易放過了。鄭十七忽然想起了他此前的猜測,這年輕人,說不定真是令當今聖上頗為忌憚的晉王。鄭十七的神情開始起了變化。他們兄弟倆乾眼下這一行早已經厭了,只是未能想出個法子脫離。倘若這人真是晉王,他們兄弟跟在他身邊,或許能遇到什麼特別的機會,謀個什麼出身。就算是事情未能按照他想象的那般發展,能夠與天下聞名的晉王同行一段,無論何時都可作為談資,有的時候,說不定還可以當做什麼籌碼。以上的這些,在鄭十七腦子裡閃過只需要幾秒鐘。他一向最知道什麼事情對自己更有利,此時機會就在眼前,若不能抓住,只怕就要永遠錯過。於是他當機立斷,對霄說道:“十七此前一時糊塗,冒犯了公子。公子大度,兩次放過我們,十七心裡頗為慚愧。如今我看公子身邊沒有伺候的人,只怕行事上也有許多不便。如今我們甘願跟從公子,聽憑公子驅使。”霄沒想到鄭十七竟會如此,只覺得頗為詫異。他愣了愣,隨即笑道:“你這話說得沒道理。我放了你,不過是看你們兄弟也不容易,一時憐憫罷了。卻不是想要收什麼隨從。我們二人一同行路,輕裝簡從,十分輕鬆自在,倘若多加上兩個人,反而顯得累贅了。”鄭十七堅持道:“一看公子這模樣,就知道您平時身邊一定少不得人伺候。我們兄弟雖說這份方面不大熟練,但對這一帶道路精熟,沿途打尖住店的地方都瞭解。江湖上又有許多朋友,無論走到哪裡,有我們兄弟在,一定一帆風順的。”霄本來不想收下他倆,可聽十九說起江湖上的朋友,倒是覺有點心動。他自己也有些朋友,如今都不知身在何處。倘若有一個十九這樣的人身邊,說不定還能有機會打聽到一點。他心中這樣想,嘴上卻還是說道:“你願意跟我們同路,你那兄弟卻不一定同意。雖說他處處都聽你的,但這樣的事你也不好私自做主。這不是小事,總要等他酒醒,你們再好好商量。這樣吧,今晚我們就住在臨水客店,你們先回去休息,今晚商量好了,倘若還要來,明早一起過來客棧就是。”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下午就飛回家啦,下一更按說應該是週四,但是因為要給朋友送特產去,估計沒法在晚六點準時更新,可能會在半夜或者等到週五再更。總之週五之後應該能恢復正常了,如果我狀態好,會多更一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