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艾霄起身,預備要跟上去繼續哄人,繞到母親身邊艾敏這裡,無奈又憐愛地戳一下女兒腦袋瓜,“還虧你媽黑天白天茶飯不思惦記你呢,小兔崽子,明天向你媽道歉!”他說完也快步溜了。嚴馨雪抱著艾惜,隔著艾徵落眼到艾敏這,愧疚自責又驚駭。艾敏竟然因為自己母親一句話為她出頭頂撞母親,那她、夫復何求?老太太哄著孫女孫子看看電視,沒待一會兒也回房了。艾敏主動扶著老人家上樓。廳裡就三口人,艾徵忽而站起來,制止電視吵鬧聲,“馨雪,我們也去睡吧。”嚴馨雪垂眼看,小傢伙在她懷裡昏昏欲睡。輕輕悄悄,有什麼細微響動合著鐘擺,在耳邊散發著教人放鬆的魔力,嚴馨雪拂去所有干擾辨識出教她安心的腳步聲。她一抬頭,艾敏停頓在半截樓梯那遙望這邊。艾敏鎖著眉頭,露出惹得嚴馨雪一併感傷的低落神情。她想她也聽見了……“說好了孩子我帶。”艾敏啞著嗓子下樓。她靠近抱走孩子時,嚴馨雪看到她臉色發白。“小敏!”嚴馨雪心慌,脫口叫住她。艾敏回頭,眼底乍現光亮。嚴馨雪卻在對視中垂下頭,黯然道:“……早點休息。”艾敏擺出個笑模樣對她,“孩子很乖你別擔心……早點睡。”·嚴馨雪平躺著瞪眼瞧天花板,光亮驀然斷掉,心內的恐慌隨之猛漲。被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及響動統一歸攏為低音的窸窸窣窣,嚴馨雪放輕呼吸側耳留意。之後大概寂靜了好久,她稍微緩口氣。隔著一張空蕩蕩的僅僅袒露著席夢思床墊的大床,裹著被子躺在床邊地上的她,不久後,接收到輕飄飄的似乎跨越千山萬水的呢喃。艾徵在那邊默然很久,輕聲而又迫切地遞來亙古不變的心裡話:“馨雪,晚安。”只要他在家,只要他們共居一室,哪怕是兩顆心長久隔著這兩米遠甚至不可見之下更遠的距離,艾霄依然堅持著,每夜道出這句話。新婚時候,他對嚴馨雪說過,晚安拆分開來,是我愛你。他記得,這是他們婚後同居的第五十七天。五十七天,五十七個同心意的我愛你。他相信水滴石穿,相信總能追到她的心。五十七天不夠,就等著多一天,再多一天……·嚴馨雪半夜起身,輕手輕腳掀開被子起身。輕薄的紗簾透過清涼的月色,裝點在她單衣上。嚴馨雪繞過床腳時向另一邊床頭櫃那瞥了一眼,幸好,沒有吵醒旁人。她睡不著,出門透氣。嚴馨雪一系列偷溜出門的動作輕柔而熟練,幸好有月夜靜默守望,悄然為她掩飾。因為有孩子,家裡隨處鋪著絨毛地毯,艾家是,嚴家也是。嚴馨雪赤著腳出門掩門,一轉身,驀地愣在那。有一道單薄的影子停駐在樓梯那。背後一股風略過,艾敏回頭,看清人,站起來。嚴馨雪上下掃她一圈,湊近急著問:“坐這不涼嗎?”艾敏的身子板金貴得很,哪裡能這麼糟蹋。聽她這麼說,艾敏一笑,“那你能坐下替我擋風嗎?”也不知道艾敏這招順水推舟從哪學來的,一晚上已經拐帶了她兩次,嚴馨雪心裡嘀咕,但還是心軟陪艾敏坐了。坐回她的老地方。“怎麼還沒睡?”坐下之後,靜默詭異流竄著,嚴馨雪驅趕它們離去,偏頭輕聲問。“你知道我。”艾敏伸手摩挲著扶手圍欄,“換了環境睡不著。”嚴馨雪張張口,心疼得不知道說什麼,天底下哪有人說在自己家裡睡不著的?只有艾敏這個為愛不顧一切的小傻子……“對不起。”明明是世界上頂頂沒用的廢話,但還是被人一遍遍用,到嚴馨雪這,估計這話已經被前人說爛了。“該是我替這一家人向你道歉。”艾敏抿起唇,字句鄭重:“馨雪,你受委屈了。”嚴馨雪聽著她的話,心裡烘起暖意,聽到最後,又像是天搖地晃萬劫不復一樣……嚴馨雪不信,抿著顫抖的唇又問了一遍:“你剛剛、叫我什麼?”艾敏瞧著她臉色不好,狠了狠心,輕嘆一句:“馨雪,我可以這麼叫你嗎?”嚴馨雪搖搖晃晃站起來,腦子炸開似的疼,艾敏從來沒有這樣稱呼過她。她的頭腦,或者她整個人,像被丟進甩幹機裡,起伏飄蕩,找不到落點,被迫等待著未知……終於,黑暗降臨,將她吞噬。“馨兒!”艾敏及時攬住昏迷的人,情急之下道出蘊含最初悸動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