彌賽亞微微一笑:“亞當於我而言,不過是這許多年裡的一個身份,母親不必擔憂。”瑪利亞聽他這樣講,佯裝氣惱地點點他額頭:“那對小隱也沒那麼大感情了?我可是等了兩千多年,才當上奶奶。”兩人說起該隱,神情又恢復了輕鬆,彌賽亞眉眼柔和下來:“母親您這倒讓我不知怎麼好了。”心裡也是哭笑不得,怕母親擔心才把陳年舊事說得不值一提,結果她又開始擔心別的。“小隱當然是您孫兒。”彌賽亞說著彎彎唇角,“而且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帶了個男人,肚子裡頭還揣了個小的,您可要做好準備。”瑪利亞噗嗤一聲笑:“好好,倒是我的不對了。不過,你這話說得像他隨便找了個野男人。人家是上帝右臂梅塔特隆,也是個好姻緣,你可別因為捨不得小隱就把他們倆給拆散了,兩個孩子走了幾千年才湊到一起,不容易。”“您這是把我想成什麼樣了,放心吧,不會拆散他們的。”瑪利亞眉梢微揚:“哦?回了天堂之後,冷著臉工作一個星期,把天使們嚇得發抖的人,我就不知道是誰了。”彌賽亞無奈嘆氣:“我這不是氣以諾把小隱肚子搞大麼,想要孩子就自己生,搞小隱做什麼。小隱受了那許多苦,接下來還要受懷胎的苦,我捨不得。”誰不知道天使無性別,都有生育能力,憑什麼就讓該隱生呢。也是自家兒子不爭氣,從一開始就被人壓……瑪利亞看他糾結,輕輕地笑了:“你啊,關心則亂。苦不苦,那得小隱說了算。再說,我也沒覺得當初生你養你是什麼負擔和痛苦,這世上的母親們啊,沒你想的那般難熬的。”該隱和以諾走在米蘭的接頭,因為復活節的緣故,米蘭教堂的背後搭起一個個帳篷似的小房子,房子裡都是義大利本地人在賣復活節的糖果和彩蛋。不遠處的文藝復興百貨正拼死打折,人來人往,分外熱鬧。“以諾,父親邀我們過來遊玩,我們是不是……要為他買點什麼?”畢竟是彌賽亞復活的日子,人間向來當做隆重節日大肆慶祝。他身為彌賽亞現在僅存的孩子,肯定也要有所表示吧。以諾凝神想了想,送禮物什麼的,天堂珍寶不計其數,人間還買找不到什麼合適的。“你在人間這麼些年,有沒有什麼可以送的?叫西蒙他們送過來也可以。”該隱搖頭:“我收藏的畫作、雕像之類的比較多……”但因為很多傳統名家所畫都是教會相關,他收集的東西其實也不多。剩下的就是各種黑暗生物為求庇護用來孝敬他的小禮物,都是些上不得檯面,被光明物種唾棄的東西。“或者,你可以試試為他畫一幅畫?”以諾記得,上次在威尼斯,小吸血鬼畫面具的手法還不錯。說起畫畫,該隱臉有點紅:“不行,我的畫上不了檯面。”平時自己隨意畫畫還可以,但若說拿自己的畫送人,就不夠格了。以諾忽然低頭,笑著望向他,勾起的唇角滿是溫和,那雙盛了光的眸子裡,是深海般的柔軟。該隱本就紅了的臉,這下更紅了,連講話都開始不利索:“怎,怎麼突然……這麼看我。”可以諾只是徐徐湊近了,直到兩人鼻息都湊在一起,溫熱的氣息相互交融著、纏繞著,他才偏頭湊到小吸血鬼耳邊,柔軟的嘴唇點在他耳廓,緩慢的……輕輕的……一下,又一下。這短暫的停留和依依不捨,好似將時間都拉長,連世界都被切割開來。一半是自己,一半是其他。“看隱寶,臉紅,像是很好吃……”他聲音很低,像是喃喃的自語,傳進耳朵裡,與呼吸和心跳纏繞在一起,“是因為前幾天偷偷畫過我?我看見了……”那是前些天的午後,以諾在梵蒂岡處理各項事務,很是耗費了一段時日。終於把所有後續都安排完畢,新任紅衣主教人選都確定好了,才匆匆趕回羅馬地下城尋該隱。他看到了。在羅馬鬥獸場的復刻平臺上,月光撒了一地。漂亮的吸血鬼正坐在畫架邊,一手執筆一手託著油彩盤,對著綢布一筆筆畫得認真。那天,春風和煦,輕輕軟軟,穿過他飛揚的髮絲。月白的光,漆黑的夜,老舊的磚石,和遠古蹣跚了萬年而來的始祖,像是億萬星河裡最壯麗的傳說。但他沒有打擾,只是安靜斂了氣息,坐在鬥獸場的頂端,陪了他一夜。該隱當然不知道那天以諾來過,聽他說起,臉色更紅了。“你偷看我畫畫……”聲音軟軟的,比起嗔責更像撒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