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把我當傻子,有什麼目的你就說,能給我什麼價你也開出來。咱們明碼標價地談一談,能談得攏,就做這筆生意。不能談,那就提刀掄槍,看誰弄死誰吧。”楚天舒用手撥弄著一隻空酒杯,讓它在矮几上不停旋轉,眼睛也盯著自己的手指,根本不看荊克襄。楚天舒這番話說完,荊克襄一直保持平靜的臉色終於有了波動。他先是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沒想到楚天舒會這麼說,然後就笑了起來:“你還是不死心是嗎?沒錯,我不能殺你,我留著你的命有用。但是我可以讓你受著皮肉之苦,直到你改變心意為止。”“你並不是真的想要知道我誘捕你的目的,你只是還希望謝鯤能來救你,所以才會跟我拖延時間,是不是?那我只能告訴你,你要失望了。我早就派出小股黑風馬賊,把他引到別的地方去了,沒有兩三天的時間,他是回不來的。”“也許過上幾天,你們就會見面。不過,可能就要在西京道大同府了。”楚天舒一隻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抬起頭對著荊克襄一笑:“居然被你看出來我在拖延時間?”不等荊克襄得意,楚天舒就向前傾身問:“你只是契丹的一名諜者,你的上司是誰?你這次費盡心思把我引到關外,目的是什麼?”荊克襄冷著臉斥責:“你想幹什麼?到現在還不知道死活……”楚天舒搖了搖頭:“你這樣遲鈍的人,是怎麼潛伏這麼多年都沒有被識破的?”她向前一伸手,就捏住了荊克襄的脖子。謝鯤的訊息再次發過來,她已經沒有必要再跟這個東西浪費時間了。荊克襄的眼睛瞬間睜大。楚天舒的動作他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卻根本來不及閃躲,就這樣眼睜睜地被人掐住了自己的喉嚨!無以言表的驚悸從脊椎骨向上蔓延,迅速化作一層薄薄的冷汗覆蓋了他的脊背——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對這個小楚官人足夠了解,包括他的性格、心機和身手,都在他掌握之中。他知道楚天舒身手不錯,但是這個不錯僅僅是在東京城中那些富家子弟之中而言,就連鐵明鏡當初也不曾真正用出全力,就和楚天舒打了個棋逢對手。這才是他敢於和楚天舒獨處的原因。荊克襄自認,不管文武,他都能壓制住楚天舒。但是現在楚天舒一伸手就掐住了他的喉嚨,荊克襄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看見的楚天舒都是假的!他的身手高得超出自己預料,那麼在其他方面呢?楚天舒從一開始就在提防自己?這一次自己所為的成功難道也是他的計謀?楚天舒的手指慢慢收緊,荊克襄的眼睛都凸了起來,兩隻手拼命地去扳楚天舒的手,卻根本無濟於事。荊克襄絕望地望著楚天舒,發現楚天舒看著自己的眼神里根本沒有任何感情。既沒有報仇的興奮,也沒有左右事態的得意,哪怕是因為一個生命即將消失而產生的波動都沒有一絲。楚天舒看著他,就是單純地看著他,和看著一塊石頭、一根小草、一片積雪沒有任何區別。這樣的眼神讓荊克襄徹底心中的絕望更加強烈了。他,是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人?窒息帶來的痛苦讓荊克襄全身抽搐,眼前發黑,突然一縷新鮮空氣湧入了他的氣管。楚天舒隨手把他甩到了一邊,荊克襄趴在地毯上劇烈地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向著門口爬去。他不敢再跟楚天舒兩個人呆在氈帳裡了,楚天舒太危險了,他要去跟黑鬍子他們在一起!沒有了性命,什麼計謀什麼籌劃都是空談。只要這次能逃出性命,他發誓,絕對不會再給楚天舒這樣的機會!楚天舒也不追他,而是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後,嘴裡還說著:“嗯,爬快點,使勁兒啊。你這姿勢不對,發力方式有問題……”荊克襄很想跳起來跑,可是聽著身後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他根本就沒有站起來的空隙,只能拼命地四肢並用往外爬。只要能爬出去,哪怕是丟臉一些,也能活下去了。到時候,把這楚天舒捉住,他一定也要讓楚天舒在那泥水地中爬著,他要拿著鞭子在後面抽!他也要在背後告訴楚天舒姿勢對不對!荊克襄咬著牙連滾帶爬衝出了氈帳,看到外面的黑衣騎士時,簡直是看見了救星:“黑老大!”方才面對黑老大時候的那種隱然傲氣已經全都不見了,他現在只想要讓黑老大上來幫他把楚天舒抓住。荊克襄這會兒腦子已經清醒了一些,擺脫了剛才的恐懼、震驚和羞怒,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兒。這次的事情可是牽扯甚大,要是成功了,他就能徹底從這見不得人的諜者行列中走出去,光明正大地成為北樞密院的一名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