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嬤嬤“哎呦”一聲,陰陽怪氣:“沉冤昭雪?顧夫人,這天下也就只有你們自家人才相信這是冤案了……”
涉及到顧敬元的清白,陶氏更是大怒,指著秦嬤嬤的鼻子:“你這刁奴再給我說一遍!”
顧在驪猛地推開房門,一臉平靜地出現在門口。她緩步走來,纖細的身子清清冷冷的。
“麻煩秦嬤嬤將這封和離書帶回去。”顧在驪把一封信塞進秦嬤嬤手中,“從此我顧家與你陳家再無關係。”
“這……”秦嬤嬤看了看手裡的和離書。
顧見驪看見姐姐轉身時飛快落下的眼淚。
秦嬤嬤想要去追顧在驪,顧見驪側身攔住她。不似陶氏的憤怒,顧見驪語氣疏離冷淡:“請回。”
秦嬤嬤看看走遠的顧在驪,看看怒氣騰騰的陶氏,再看看面前的顧見驪,她嘆了口氣,轉身離開。
屋子裡的顧川忽然尖叫了一聲,顧見驪和陶氏一驚,急忙提步小跑著追進去。
秦嬤嬤目光閃了閃,剛想追進去看看,栗子拎著她的後衣領直接把她從小院門口丟了出去。
顧見驪在屋子裡喊:“栗子,去請個大夫過來!”
“好咧!”栗子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去請大夫。
“快一些!”顧見驪的第二句話傳來,栗子蹦跳的步子一轉,像一隻兔子一樣衝了出去。沒過多久,她就拎著一個大夫的後衣領,把人“請”回來。
顧在驪斜靠在床頭,望著顧見驪和陶氏焦急擔心的臉色,她扯起嘴角笑了笑,說:“不礙事的。”
“不礙事怎麼會忽然昏倒?”陶氏不贊同。
顧見驪詢問大夫:“我姐姐怎麼樣了?”
大夫診了許久的脈,終於鬆了手,拱手道:“恭喜,這位夫人是有孕了。”
屋子裡的幾個人卻在同時愣住了。
顧在驪雙唇闔動,不敢置信。她試過很多方子,在過去的三年裡一直沒能懷上。這個時候懷上了?
顧見驪望了一眼姐姐的臉色,再次詢問大夫:“可確定了?”
“確定確定!”
一片寂靜裡,顧在驪輕嘆了一聲,平靜地開口:“大夫,麻煩您開一副墮胎的藥。”
“啊?這……”大夫看了看這個人的臉色,又看了看另一個的臉色,瞭然。
顧見驪蹙眉,想勸又不知道怎麼勸,更不知道該不該勸。她瞧著姐姐平靜的臉色,拉起她的手,溫聲問道:“姐姐,你可想好了?”
顧在驪輕輕頷首:“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
陶氏張了張嘴,想勸,生生憋了回去。陶氏瞭解這兩個繼女,或者說了解顧敬元養育孩子的態度。顧敬元會指點子女不同的路不同的結果,卻將最終選擇權交給子女,就算他不贊同也不會阻止。於是,這兩個自幼失去生母的姑娘從小便能自己拿主意,自立得很。而且兩個姑娘都有些執拗,自己認定的選擇,別人也是不能制止的。顧家人也都習慣了——為自己負責,不干涉別人的抉擇。
顧在驪是自己煎的藥,她舉起碗來,平靜喝下。
苦澀湯藥入口,她想起這三年喝下的無數助子藥,忽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這三年,她一心求子為的是什麼?
並不是單純對子女的歡喜期待。
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老來從子,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幾乎囊括了一個女子的一生。女人必須馴服。母憑子貴,女子這一生的意義彷彿被定在了傳宗接代之上。生出兒子來,衣食無憂,生不出孩子或者生了女兒就要忍受流言蜚語,若夫君說一聲無妨便要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