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過來,廣平伯著實意外。
事實上,姬無鏡已經很多年沒有主動找他。姬無鏡上次喊他父親是什麼時候他都不太記得了。
廣平伯壓下好奇,朝進屋的姬無鏡招手:“來來來,外面冷,過來坐。暖和暖和。”
“不坐了。”姬無鏡立在門口沒往前走,“我過來是告訴你一聲,三天內把聘禮補上送給顧敬元。你那三個兒子當初娶媳婦用了多少聘禮,一分不能少。”
廣平伯沒曾想姬無鏡過來竟是為了這事兒。他愣了愣,才說:“無鏡啊,這聘禮哪有婚後再補的道理?這都娶回來了……”
“要我再說一次?”姬無鏡涼涼反問。
大爺姬無錚不悅開口:“無鏡,怎麼跟父親說話的?”
姬無鏡連看都不看姬無錚一眼,完全懶得理他。
廣平伯心裡氣悶啊!這個兒子腦子裡都裝了什麼?少花錢娶媳婦明明是家裡賺到了,他怎麼還能幫著親家來要錢?
“無鏡……”
姬無鏡沒了耐性,不耐煩開口:“嫌拿不出手?”
他隨手指了指三個兄長,涼薄開口:“那就把他們三個當初娶媳婦的聘禮加一起。”
他輕輕勾唇,狐狸眼挑起幾分陰翳。他也不等廣平伯答應,轉身往外走。
廣平伯望著姬無鏡的背影張了張嘴,氣惱姬無鏡的態度,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讓管家照辦。
因為他心虛。
當年他嗜酒如命,醉後常常做些糊塗事兒。有一年,他喝醉了酒,和權勢滔天的東廠督主打賭,將兩個兒子當成了賭注,輸給了東廠督主。
老四姬無錯受了宮刑,天寒地凍哭著往外跑,傷口發炎,就那麼夭折了。
老五姬無鏡運氣好一些,還沒受宮刑就從東廠跑了出去,撞上了前太子,被前太子留在東宮當玩伴兒。後來廣平伯醒了酒,跑去東宮尋人,姬無鏡卻不願跟他回家了。至於後來姬無鏡是怎麼從東宮去了西廠,拜了前任西廠督主為師,又是怎麼練了一身武藝去了玄鏡門……這些事兒廣平伯一概不知。這個兒子啊,再也不會與他說這些。這二十多年,這個兒子完全把他當陌生人。
也是從那事之後,廣平伯戒了酒。可憾事已釀,於事無補。
廣平伯望著燃燒的炭火嘆了口氣。他忽然想起來,那一年他原配臨終前讓他好好照顧幾個孩子。可她病故三個月不到,他就因醉酒一時糊塗害了兩個兒子。一個六歲,一個四歲……
姬無鏡回到院中時,顧見驪已經將熱水給他備好。顧見驪抱著他的寢衣跟他往小西間走,說:“水裡加了藥的,你多泡一會兒。”
姬無鏡忽然停下來,轉過身,手掌貼在顧見驪的額頭,說:“又發燒了。”
“已經喝了藥的,睡醒就不會有事了。”
“去睡,不用等我。”姬無鏡說。
顧見驪雖然點頭答應下來,可她還是想等姬無鏡的,擔心姬無鏡需要照料。可是湯藥裡助眠的成分起了作用,她犯了瞌睡,側躺在床上睡著了,連被子也沒來得及蓋。等她迷迷糊糊睜開眼時,姬無鏡已經熄了燈,上了床準備歇息。
她胡亂扯了扯被子,面朝裡側蜷縮著睡去。姬無鏡在她身後攬著她的細腰,將她拉進了懷裡抱著。顧見驪迷迷糊糊睡著了,姬無鏡的手不經意間滑過她的寢衣放在她肚子上時,她雖有些彆扭,卻也沒太大牴觸。習慣了。
直到姬無鏡捏了捏軟桃。
顧見驪一下子睜開眼,睡意全無,頓時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