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敬元遙遙望著驪雲莞臉上的笑靨,聽著她雲淡風輕的語氣,他默了默,頷首道:“好,姐夫都會給你安排好。”
顧敬元轉身,沒有回頭。
他說餘生不必相見,他們餘生就真的再也沒有相見。
驪雲莞目送顧敬元離開,直到看不見了。她顫聲說:“盼兒,關門。”
淚流滿面的盼兒從裡間跑出來,用力將門關上。
驪雲莞雙手捂住嘴,努力剋制著自己不哭出聲來。剜心的痛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壓得她連腹中的疼痛亦覺察不到了。鮮血染紅杏色的長裙,染髒了椅子,在地面落成一小汪血水。
可她又笑了。她沒讓他知道她骯髒的心思,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的。
藏在衣櫥裡的姬無鏡長久望著顧見驪,眼睜睜看著她的眼睛一點點溼潤,溼氣氤氳逐漸凝成淚珠兒,一顆一顆滾落,弄溼了她的臉。
姬無鏡的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去。他後悔了,他不該一時興起把顧見驪帶過來。
顧見驪望著不敢哭出聲的驪雲莞,彷彿與姨母一樣疼。
她想起了姬玄恪。
顧見驪恍惚明白自己對姬玄恪的那點子喜歡是那麼淺薄,不值一提。
在昏暗狹小的衣櫥裡,顧見驪第一次明白情如刀刃,可以讓人遍體鱗傷,狼狽不堪。她真誠許願,願自己今生永遠不會被情字所擾,永遠冷靜自持,優雅體面。
顧敬元走到前院, 立在庭院中,微微仰頭, 望著飄落下來的雪。他心裡有些發悶,看見驪雲莞, 莫名又想起來二十年前雪中與驪雲嫣初遇時的場景。
彼時天地皆白, 她一襲紫衣在雪山中出現, 便成了他終生不得忘的畫面。
“雲嫣,如果你還在該多好啊……”
一片雪搖搖晃晃落進顧敬元的眼中, 微涼,涼得顧敬元眼睛都紅了。
他晃了晃頭,打起精神來,便看見陶氏抱著件袍子,守在月門旁望著這邊。顧敬元皺著眉走過去。
陶氏忙上前兩步, 說:“下雪了,我看你穿得少,給你拿了件外衣來。”
她將外衣遞給顧敬元,顧敬元接過來隨意披在身上, 往寢屋的方向走。他走了兩步停下來, 回頭看向跟在後面的陶氏。
陶氏疑惑地抬起頭, 問;“王爺, 怎麼了?”
“別整天胡思亂想, 有那時間多看看川兒的功課。”顧敬元粗聲粗氣, 說完邁進門檻。
陶氏站在門外反應了半天, 後知後覺地露了笑臉, 也不管已經進屋的顧敬元有沒有聽見,輕輕應了一聲。
驪雲莞哭了很久。她慟哭,盼兒也哭,兩個人抱在一處無聲地哭。藏身在衣櫥裡的顧見驪眼淚也沒有停過。她真的很想走出去心疼地抱抱姨母,寬慰她。可是她知道姨母定然不願意讓她見到這些。
姬無鏡的臉色越來越沉。他完全理解不了這一個個的……有什麼好哭的?當年他四歲時,他母親和他四哥死在他面前他都沒掉過眼淚。在他的記憶裡,自己從未落過淚,對這種鹹鹹的水有些陌生。
藏在這裡,看著三個女人哭——真的,太他媽無聊了。
他不耐煩地看著顧見驪無聲落淚,忽然捧起了顧見驪的臉,彎腰湊過去舔顧見驪臉上的淚。
顧見驪眼裡噙了淚,睜大了眼睛驚愕地望著他。她還知道自己藏在暗處不能被姨母發現,生生忍著沒敢發出聲音來。
姬無鏡用舌尖捲了顧見驪臉上的淚,原本只是一時興起隨意舔來。可舔入口中,他認真地嘗,從鹹味兒裡嚐出了甜。
味道不錯。
於是姬無鏡又湊過去,認真地舔,舔遍她的臉,嚐遍她臉上所有的淚。
顧見驪臉上酥酥麻麻的,還癢。不,不僅是臉上。她淚眼婆娑地望著姬無鏡,覺得頭皮也發麻。她在心裡忽然在想——姬無鏡是不是吃人啊?
眼看姬無鏡湊到她眼前,顧見驪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由著姬無鏡舔去她眼角的淚,亦吮去她眼睫上的溼。
眼淚弄溼了她凝香玉脂的臉蛋兒,眼淚被姬無鏡盡數吃下後,她的臉上仍舊是溼漉漉的,都是姬無鏡的口水。
姬無鏡望著顧見驪,邪氣地笑,他擺著口型無聲地問:“噁心不?”
顧見驪擰了眉,五官揪在一起,用雙手手心狠狠地抹去臉上的口水。
姬無鏡不樂意,他擒了顧見驪的手,又在她的臉上舔了一口。她的臉上沒了淚,沒了鹹,只剩甜軟。
顧見驪生氣了。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