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驪原本心頭上籠罩的陰雲散了一半。
龍瑜君打量了一下顧見驪的眼睛,才信了顧見驪是真的沒生氣。她稍微心安,說道:“狀元郎我動不了,但是給她些教訓還是輕而易舉的。”
顧見驪翹起嘴角來,說:“我只知道你再不回去,你祖母又要罰你的。”
龍瑜君果然眸色微變,略有忌憚地輕吐了下舌頭,全沒了剛剛的氣勢來,也不再與顧見驪多說,匆匆趕回去。
顧見驪剛剛坐下,忽聽姬無鏡隨口說了一句:“日後補給你。”
“什麼?”顧見驪偏過頭瞧他。她沒聽懂,也沒怎麼聽清。
姬無鏡卻不再說了,也不再打理顧見驪。
沒過多久,林香凝又過來了,這一回她不是一個人,還挽起另外三兩個不知誰家的女眷。她也沒有找顧見驪,而是拉著那幾個女眷坐在距離顧見驪不遠不近的地方。然後,她高聲闊談地跟身邊的幾個人誇讚自己成親的排場有多大,有多體面,又滔滔不絕地炫耀著收到的聘禮。她那張小嘴兒像說書人似的,叭叭叭,把聘禮單子上的東西一件一件背了下來。四隻雞絕對不肯說三隻。兩隻鵝倒是能吹成四隻。
周圍人都聽見了。
誰讓她有“手腕”,真嫁給了今年的狀元郎做正妻,正是威風的時候。
姬無鏡原本沒在意她在說什麼,可不久後就被她背禮單引去了注意力。他一手托腮,懶洋洋地聽著林香凝撿豆子似的背禮單。姬無鏡聽樂了,忽然沙啞開口:“她在幹嘛?說書嗎?怎麼沒人給賞錢啊?”
一枚銅板從他手中彈出,劃過半空,落在林香凝面前的桌子上,銅板在木桌上晃動不停,發出一陣長長餘音。
林香凝說了一半的話卡在嗓子裡,不上不下。她盯著面前那枚銅板,心跟著銅板的晃動而亂顫。
“怎麼不繼續了?”姬無鏡換了個姿勢,懶散靠在椅背上,狐狸眼眼尾掛起三分笑來。
原本林香凝大說特說的時候,周圍坐著的人雖然都聽著她吹噓炫耀,可仍舊偶爾與身邊閒聊兩句。此時卻是一片寂靜,誰也沒發出聲音來。
沒人回姬無鏡的話,姬無鏡不高興了。他敲了敲顧見驪面前的桌子:“你說!”
顧見驪瞧了他一眼,一整正經地說:“興許是賞錢少了。”
姬無鏡開懷大笑。笑得別人毛骨悚然。
他挑起狐狸眼,掃過周圍一群人,拖長了腔調,懶洋洋道:“你們不能白聽啊——”
有人起身,用顫抖的手將袖子裡的銀子放在林香凝面前。今日進宮,很多人並沒有隨身帶著金銀,只好摘了些首飾放在林香凝的桌子上。
有一位十三四歲的姑娘捏著自己的鐲子捨不得地搖頭,跟著她的奶孃貼著她的耳朵說:“回去跟老爺再要就去,可千萬別惹那個瘋子啊!”
林香凝看著堆滿桌子的首飾,臉上漲紅如發燒。她本是家中不得寵庶女,本身就沒什麼金銀首飾。如今擺在她面前的首飾中,有些十分昂貴,是以前的她做夢都想擁有的。可此時她完全笑不出來。巨大的屈辱感把她淹沒。她雖然眼紅這些首飾,但是她根本不想要,她想要硬氣地還回去,更想有骨氣地當場摔了。
但是她不能。
她唯有攢緊了手,乃至指甲戳破了掌心,強撐著自己不要當眾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