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驪便只好起身,先過去一趟。她剛邁出門檻,忽然停下來,慢慢皺起來,隱約想起了些舊事。她回過頭,望向灰暗房間裡的溫靜姍。溫靜姍垂著眼,溫柔看著手中的小冊子,那小冊子是姬星漏平日練字所寫。
顧見驪視線下移,落在溫靜姍腿旁的柺杖上,眼前浮現的卻是小時候記憶裡判若兩人的溫靜姍。
顧見驪疾步回到房中,走到溫靜姍面前。
“是還有什麼事情嗎?”溫靜姍問。
顧見驪斟酌了言語,才開口:“五年前我年紀還小,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但是隱約記得溫家被抄家之日,姐姐做了些事情。”
溫靜姍心中一緊,追問:“此言何意?”
“我記得姐姐暗中救下了兩個人,但是救下的是何人我卻不知了。”
溫靜姍心跳停了一瞬,手中的小冊子跌落。她慌慌張張地站起來,摸索到身旁的柺杖,想要立刻去尋顧在驪。可是第一步還沒有邁出去,她眼中的光華便黯然下去,重新頹然地坐了下來。
她千里迢迢來京,已經冒了很大的風險,還哪裡敢亂走,再添麻煩。
“姐姐別急,我會去問問我姐姐,將事情問清楚的。”
溫靜姍動作僵硬地點頭。千言萬語堵在喉間,人因為巨大的震驚駭得有些六神無主。
顧見驪又寬慰了她幾句,才匆匆往前院去。
顧見驪回了前廳,看見紀敬意正在給姬無鏡診脈。在紀敬意身旁的桌子上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的藥。
“紀先生,五爺身體如何了?”顧見驪挨著姬無鏡坐下。
紀敬意笑著說:“再吃一副藥,便差不多了。”
他從藥匣中翻出一個黑色小瓷瓶,遞到姬無鏡面前的桌上,神情嚴肅道:“五爺,這是最後一粒藥了。”
姬無鏡瞥了一眼小瓷瓶,沒說話。
紀敬意繼續說:“這最後一粒藥服下之後會入眠十日。十日內不可醒來打斷,否則療效大打折扣。所以,五爺您自己挑著時間服下。不過定要在百日內服下。”
顧見驪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心思流轉飛快思索著。
眼前紀敬意呈上來的藥是噬心散的解藥?那當日洛毒醫送來的那份解藥呢顧見驪看得清楚,這兩份解藥並不相同。
洛毒醫那份解藥只是一瓶,而紀敬意這份解藥卻是一個個療程的,而姬無鏡先前已經服了幾個療程。
“知道了。”姬無鏡隨口敷衍似地應了一聲。
姬無鏡態度隨意, 顧見驪卻不敢馬虎,又一次詢問了紀敬意注意事項。
紀敬意簡單交代了幾句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 轉了話題, 笑著說道:“上次夫人讓我去研究治療天花麻子的藥,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終於研究出來了。”
紀敬意從藥匣中翻出另外一個寬扁的盒子,道:“想來這新藥並不會有那份黑膏的效果好, 可是所用藥材卻便宜得很, 煉製也不難。”
顧見驪立刻歡喜起來, 誇讚:“紀先生可真是神醫了!”
紀敬意笑眯了眼, 連連搖頭,道:“夫人言重了, 神醫可不敢當不敢當吶!”
顧見驪新奇地捧起藥盒,瞧了一會兒, 問:“紀先生,我聽你說這份藥成本不高, 倘若推廣民間,尋常百姓可用得起?當然了,這藥是紀先生研製出來的,得了紀先生的允許才能販賣。”
“夫人多慮了。研究新藥一是得了夫人的交代,二也是為了造福大眾。天花這樣的疫症, 暫且還不能醫治, 僥倖活下來的人也要頂著一張麻子臉,被毀掉半生。如今能研製出來去除麻子的藥,自然不敢藏著掖著。”
“紀先生醫者仁心。”顧見驪誠心道。
紀敬意謙虛地笑著, 道:“至於成本,現在這藥方成本不高,大多百姓是可以負擔得起的。日後我還會再尋些能替代的藥,爭取將價格再降一降。”
想起年中那段時日整個京城籠著一層天花的恐懼,紀敬意嘆了口氣,又道:“最近我也在和幾位太醫研究預防天花的方法,希望可以早日研究出來。”
作為親歷者,顧見驪頗感唏噓。
懶散靠在藤椅裡的姬無鏡瞥了她一眼,順手摸了摸她的頭。
顧見驪愣了一下,回頭看向姬無鏡,又飛快地看了紀敬意一眼。紀敬意低著頭,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他起身收拾東西,告辭離去。他笑起來的時候眯著眼,瞧上去很慈祥。
顧見驪喊來胭脂,讓她將治天花麻子的藥拿一份送去程家,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