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想知道這些,就不能和過去的同僚斷了往來,也不能在他們遇到難處的時候置身事外,不然今後誰又肯幫他呢?
更重要的是……
姚鈺芝走到一扇屏風前,看著掛在上面的輿圖,視線落在會州等地,面色沉重。
“我大梁近年來天災人禍不斷,國庫已經接連數年入不敷出,全靠當年高宗在位時打下的家底撐著。”
“就算陛下有逐鹿天下之心,想做個一統江山流傳千古的皇帝,也不該是這個時候。”
真正的明君應該懂得審時度勢,而不是一味的窮兵黷武。
眼下南燕大金打得火熱,雖然看似是南燕佔了上風,但這些年來南燕的國力如何也是有目共睹的。
三十多年前的那場大戰讓他們險些滅國,就算之後緩過了一口氣休養生息,以他們如今的兵力,也絕不可能一口氣把大金吞下去。
最好的時機應該是等他們兩敗俱傷都喘不過氣的時候再動手,那時能得到的利益最大,付出的代價也最小,而現在急於摻和進去,勞民傷財不說,能不能在南燕大金的軍隊都囤壓在邊境的時候得到好處還不一定。
姚鈺芝憂心忡忡地進了宮,魏弛免了他的禮又賜了座,等他說明來意後沉吟片刻,像以前在他身邊求學時一般抿了抿唇,面色靦腆。
“說起這件事……朕其實也正想去請太傅,讓太傅幫個忙呢。”
幫忙?
姚鈺芝皺眉:“什麼忙?”
魏弛道:“朕也覺得如今南燕大金軍隊都囤壓在一處,此時從那邊發兵並不妥當,所以……朕想讓十四叔從朔州發兵,與南燕一起形成夾擊大金之勢。”
“大金內亂,又有南燕牽制,十四叔從朔州發兵定然無往而不利。”
“如此一來咱們就可避開南燕大金的大批兵馬,用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價奪取大金,這樣朝中無論是主戰還是主和的人應該都可以接受。”
主戰的人是為了擴充套件大梁國土,給大梁爭取最大的利益。
主和的人是為了減少大梁的損失,不讓大梁因戰事而勞民傷財民不聊生。
倘若有一個折中的法子可以讓大梁即便征戰也不會產生太大影響,那麼主和派就也能被說服。
“大金這些年時常侵擾我大梁邊境,咱們出兵也不算師出無名。”
“而且十四叔倘若能從北面收服大金,將大金領土變為我大梁領土,那將來就再也不用擔心金人擾邊,豈不一勞永逸?”
這道理誰都懂,但是從南燕與大金交戰以來,朝中自始至終無人提出,就是因為知道提了也沒有用。
自古以來便有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的說法,上川乃至朔州兵馬都盡在秦王掌控之中,他若不想接朝廷的軍令,有的是辦法可以拒絕,朝中人誰提出讓他出兵誰就要想辦法說服他。
可是誰又能說服秦王?
沒有。
當初太。祖皇帝建國,打到上川邊境之後便沒再繼續征戰,原因就是前面大片領土都貧瘠荒廢,無論是天氣還是土地都不適合百姓居住。
便是邊境上以遊牧為生的金人都不喜歡在那裡放牧,可見是個真正的不毛之地。
雖然越過那片地方,前方就有相對富饒的城鎮和土地,但相應的駐守的兵馬也就多了起來,想要攻下需要投入的兵馬和輜重也就越來越多。
秦王當然可以趁著大金兵力虛弱的時候攻打過去,但相應的,他的身後也就空了出來。
一旦他的兵馬離開朔州,就等於將自己的大本營拱手讓給了朝廷,朝廷若是掐斷他的補給,他便會陷入絕境,反而成為被夾擊的那一個。
想要說服秦王,就要先保證朝廷不會對在背後對他下黑手。
但誰又能保證呢?
“朕可以保證,”魏弛對姚鈺芝道,“朕保證攻下大金後還將上川作為十四叔的封地,絕不收回。”
“只是朕說的話……十四叔不一定會信。”
他說著滿含期盼地看向姚鈺芝,“所以太傅,朕只能求你了,求你寫封信幫忙勸勸十四叔,讓他為朕,為大梁出一份力吧。”
“陛下怕是在說笑吧?”
姚鈺芝回府後,常管家皺眉道。
“您與秦王有仇的事眾所周知,您說的話秦王又怎麼會聽呢?”
姚鈺芝雖然名義上是魏泓的岳丈,但這個岳丈僅僅是因為先帝賜婚而已,魏泓心裡可從沒把他當做岳丈,更不會因為娶了他的女兒就對他言聽計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