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聊得起勁,那頭張文均絕望地大喊:“王導,過了嗎?我胳膊都要被會長擰斷了!”
鏡頭裡的盛喬擰著張文均的胳膊將他按在地上,兩個人頂著大太陽,汗水滴了一地。
導演:“再來一次!”
張文均:“我剛才那遍情緒真的特別到位,要不王導你再看看。”
導演:“費什麼話!你看小喬說什麼了?”
張文均:“…………”
於是兩人又來一次,情緒憋到位,一遍過了。盛喬一屁股坐在地上,喊丁簡:“我中暑了!快給我買個冰淇淋解暑!”
霍希忍住笑走過去把她從地上拉起來,剛走到遮陽棚下面,小蛋捧著一盒藿香正氣液屁顛屁顛地來了。
“喝。”
盛喬:“幹啥?”
小蛋:“你不是中暑了嗎?”
盛喬:“……”
霍希:“中暑只是她的藉口,她就是想吃個冰淇淋。”
小蛋:“………………”
想討好未來老闆娘,怎麼就這麼難。
時間趨近夏季, 天氣一點點熱起來, 劇組的第二批演員殺了青, 拍攝也接近尾聲。導演留了一些感情戲在後面拍, 男女主角磨合好之後, 拍感情戲會更自然些。
夏季江邊, 這一場拍聶傾和許陸生的定情戲。
夜戲, 外景, 江邊的路燈下面全是飛蟲蚊子,整個片場都充滿了花露水的味道, 導演讓主演注意點, 千萬別被蚊子在臉上咬個包,影響觀感。
霍希就位,坐在江邊的臺階上,手邊擱著幾瓶啤酒。鏡頭推入, 盛喬從身後走近,手上提著一袋藥。
聽到腳步聲, 他側身看過來, 看見她,淤青的嘴角微微勾起, 問她:“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她不說話,沉默走過去, 在他身邊坐下, 低頭開啟袋子, 將消毒水和棉籤拿出來, 一點點沾好。做這些事的時候,霍希就拎著一罐啤酒手背撐著臉看她。
她沾好藥水,轉身,手指托住他下頜骨,給他唇角和顴骨的傷口消毒。
霍希低笑:“聶傾,你這樣我會誤會的。”
她捏著棉籤在傷口上來回輕輕地摸,還是那副寡淡的模樣:“誤會什麼?”
他笑:“誤會你喜歡我。”
她不說話,消了毒,又換棉籤,裹上藥水,重複剛才的動作。離的很近,能聞到彼此身上花露水的味道,半晌,她低聲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垂了垂眸,勾唇笑了下。等她上完藥,拎著啤酒罐又要喝,盛喬握住他手腕。
他看了她一眼,笑:“好,不喝了。”
她這才鬆手。他把啤酒罐頓在地面,看著江面夜色,半晌,低聲說:“進孤兒院的時候,我才三歲。”
盛喬身子輕輕顫了一下,無聲望著他。
“沒有父母,沒有名字,受了苦只會哭。我從小就不喜歡笑,所以沒人願意領養我。也對,誰會喜歡一個整天不說話不愛笑的小孩。”他好笑的嘆出一聲氣,“一直長到八歲,我學聰明瞭,知道來福利院的人喜歡什麼樣的孩子。那年,我被許家領養了。”
說著話,他又拎起地上的啤酒罐,這一次,盛喬沒有阻止他。
“許家很有錢。他們需要的不是一個兒子,而是門面,以及女兒的童年玩伴。我假扮著他們喜歡的樣子,一步也不敢踏錯。聶傾你知道,有些被領養的孩子,還會被送回去嗎?沒人願意再回去,我也不願意。我就一直讓自己活在那個模子裡,活著活著,裝著裝著,後來,就好像真的成了那個樣子。”
他垂眸,將雙手伸在眼前打量,像厭惡似的。
“連我自己都忘了,我本該是什麼樣子。”
她輕聲喊他:“許陸生……”
他指骨都顫抖:“都在維護所謂的身份,臉面,做出一副子孝母慈的假象,其實又有幾分真情在裡面?為了許家的名聲,讓我給兇手辯護,說什麼只有家人才是最重要的,誰是我的家人?哪裡是我的家?”
他情緒激烈,像厭惡自己到極致,手中的啤酒罐都捏癟,朝著遠處狠狠砸了過去。
盛喬俯身抱住他激烈顫抖的身子。
他下巴擱在她肩頭,半晌,低低地笑:“聶傾,你喜歡我嗎?”
她只是抱著他,不說話。
他勾著唇角,嗓音卻澀:“聶傾,不喜歡我,就不要抱我,不要給我這些虛無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