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錚縱想斥責他也不是時候,只得無奈的扶額,另外僱了輛車來,“咱們回去再說。”
這時候酒樓多已打烊了,哪裡還有吃的。
青右在夜風裡被他抱上馬車,迷迷糊糊記起自己似乎忘了什麼事,不過按照作息,他睏意已漸漸上來,遂不再管其他,只歪靠在穆錚身上打盹。
等回到別院,青右才一拍手掌記起,自己把碧雲給忘了——想必她還恪盡職守的在蘭花巷望風呢!
雖然碧雲不像他這樣糊塗記不清路,不過自己不說一聲就這樣棄她而去,碧雲知道了肯定要惱的。青右暗暗叫苦,只能祈禱這位小姐姐寬宏大量,不與他計較。
小廚房的僕役都已歇下了,好在有肉有菜,穆錚於是挽起袖管,親自給小妖怪下了一碗麵。
濃白的湯汁中鑲嵌著瘦而不柴的肉片,還有幾株顏色鮮亮的青菜飄在上頭,看著便讓人食指大動。
穆錚冷著臉將晚盤端到他身前,“嚐嚐味道如何。”想了想,又補充道:“不許說不好吃。”
穆大少爺的體面還是得維護的。
這不是強買強賣麼……青右在心底默默腹誹。本著吃一口也不會死的念頭,他小心的舉起筷子,一試之下卻愣住了,原來這碗清湯掛麵的滋味竟鮮美異常。原來賣相好看的東西,味道也不會太差。
他呼哧呼哧的吸了半碗,末了又滿足的啜飲了剩餘湯汁,這才仰著臉向穆錚道:“你怎麼會做飯的?”
像穆錚這樣金尊玉貴的大少爺,不是應該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處處都由人侍奉麼?
穆錚簡潔的道:“行軍打仗,舉火生灶不易,樣樣都得自己來得,沒什麼好稀奇的。”
青右恍惚記得聽碧雲說過,穆錚曾在軍伍中待過的故事,因點了點頭,卻又欣然道:“原來行軍可以學到這麼多東西,那我以後也要參軍。”
“胡說!”穆錚在他額頭輕敲了一下,小妖怪哪懂得生死利害,光看得見好,看不見壞——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十足的把握,次次能全身而退。
不過……穆錚悄悄瞥向青右的肚子,那裡的弧度雖不十分明顯,將來卻會鑽出一個小大人。若是個男孩,等他們的孩子長大之後,是該習文還是習武好呢?建功立業雖說不侷限於此,可要因材施教,就非得注意各人的資質不可……
穆錚不禁悠然神往,腦海裡儼然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父親,可以作為孩童們的楷模。
還是青右呲溜呲溜的吸面聲將他驚醒,再看時,碗底空空,原來他已經吃完了。
小妖怪滿足的打了個飽嗝,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袖,巴巴的問道:“我今晚沒有誤你的事吧?”
原來他還懂得愧疚。
穆錚微笑,“沒有。”好在只是一樁無足輕重的生意,那生意也差不多談成了。穆錚本就不願在那種脂粉香濃的地方久待,青右的到來倒是拯他於水火。
青右這才放心,卻又有些得寸進尺,“那你以後能常來看我嗎?”
老待在這芳草萋萋的別苑裡,青右委實悶得難受,雖然有碧雲陪伴,可碧雲也不是常常能說上話的。
唯有穆錚能填補他心裡的空缺。
穆錚顯然看出這層意思,心腸柔軟得不像話,他輕舒猿臂將小妖怪攏入懷裡,溫聲道:“是,我以後會常來。”
青右在他肩膀上安然睡去。
碧雲直到凌晨雞叫時分才灰頭土臉的回來,原來她竟死心眼得很,不見青右出來,便始終在街角等候訊息,過了兩三個鐘頭漸漸焦急起來,唯恐青右糊里糊塗被人哄騙了擄去,又領著幾個僕役滿大街找尋起來,還是那蘭花巷的老鴇子寬宏大量,說是前頭那位小公子已經走了,碧雲這才知道究竟。
她憋了滿肚子的火,本待好好教育青右一通,不過在見到穆錚恰好從青右房裡出來時,怒火便消失於無形,只能訕訕的道:“少爺,您怎麼過來了?”
穆錚簡單解釋了經過,無形中撇清了青右的罪孽,末了又將碧雲的月例提升為二兩銀子,碧雲這才消氣,歡歡喜喜的接了賞賜。
看著穆錚的駿馬離去,碧雲才將躲在廊下的青右揪出來,樂呵呵的拍著他的肩膀道:“看不出來,你小子還頗有本事,真厲害啊!”
原來她竟以為青右是從一堆花姑娘手中將穆錚支走的——好比孫悟空單槍匹馬闖天宮,沒點真本事可怎麼行?
青右傻呆呆的看著她,完全不知自己的形象幾時變得如此高大,他當初的確起過引誘穆錚的念頭,現在回想起來都是些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