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不丁轉過身來,碧雲嚇得手上兇器脫手而出,驚呼道:“世子爺!”
穆錚皺眉看向她。
碧雲忙將東西藏起,訕訕笑道:“您怎麼過來了?”
這別院離著國公府可不近,碧雲再怎麼腦子活泛,也想不到她們今日才搬過來,穆錚當夜就來探視。
他究竟是來看誰的?
穆錚淡淡掃她一眼,碧雲便覺得自己問了也是白問,這不明擺著的事嗎?除了青右這傻乎乎的愣頭青,再沒第二個人能叫世子爺這般牽腸掛肚的。不過用心之深,實實出乎碧雲意料之外,總以為自家少爺冷心冷面,原來緣分到了,石頭裡也能開出花來。
好容易摒去這些胡思亂想,碧雲回過神來,忙道:“他已睡下了,是否要婢子將他喚醒?”
青右畢竟身份尷尬,碧雲亦覺得舌頭打了結似的,說少爺是折煞,直呼其名又太輕率,只得含含糊糊對付過去。
穆錚擺擺手,“不必,我隨便看看。”抬腳便向裡邊走去,似乎能準確的辨別出青右所在的方位。
碧雲暗暗稱奇,不過穆錚口稱隨便,她卻不敢馬虎,想一想,到底還是讓廚房備些酒菜以供使喚——萬一兩人興致來了,亟須淺酌,再收拾起來豈不麻煩。想到此處,碧雲臉上不禁有些微紅,她是不信世子爺巴巴的跑來什麼也不做的,男人嘛,不就那副德行嘛,只可憐青右那副瘦不禁風的小身板兒,怎禁得三番五次的折騰。
不提碧雲如何綺思連連,且說穆錚沿著迴廊過去,毫無疑問的來到最東邊的一間屋子。他知曉青右畏冷,如今得以自在,自然是揀最舒服的來。
果不其然,才推開門閂,穆錚便見到了心心念唸的身影。不過那小人並非臥在床上,反而衣裳穿得整整齊齊,正伏在靠窗的楠木桌椅上呼呼大睡呢。
原來他等得不耐,居然盹著了。
那會兒出門時,穆錚所做的眼色的確是那個意思,不過他沒指望青右能體會,更想不到這小妖怪會徹夜苦等——他不是一向最自私自利的麼?
嘴角情不自禁的浮起一絲微笑,穆錚悄無聲息上前,抬手將穿著件薄褙子的青右抱起,令他倚靠到自己胸膛上。
青右對溫度的感知可謂靈敏,這麼一剎那的功夫,他已然睜眼開來,驚喜喚道:“少爺?”
穆錚及時板著臉,一本正經回道:“是我。”
相處
他故意做出這副冷淡態度,青右卻不會再輕易被他矇蔽了。兩人相處瞭如許時日,青右對穆錚的性子亦摸透大半,知道此人口是心非得緊——心裡頭不知有多想他,直至見了面,倒又這般拿腔作勢起來。
青右於是緊緊巴著他的脖子,似是怕他撒手似的,在他懷裡扭來扭去拱了一會兒,方才抬頭道:“怎麼這麼晚才來?”
這便是得寸進尺了。
恃寵生嬌,也該是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好,否則如何能有這般底氣?穆錚笑了笑,凝視著他道:“有點事耽擱了。”
並沒有心虛,因為是事實——來的匆忙,衣上的汗都被夜風吹乾,服服帖帖的沾著身體,像一層薄紙。他是大房的長子,每常除去攻書,尚需應付商埠經營諸多瑣事,餘暇自然無多,那會子應付一個西域來的胡商,因言語不通,很是費了一番周折,原想著時候頗晚,大概就不必來了,不知怎的兩隻腳還是跨上馬鐙,許是想著青右見不到他,心底會如何牽絆——當然也可能先行睡著了。
小妖怪緊緊貼著他的衣裳,往他頸窩裡蹭了蹭,又道:“以後可不許這麼敷衍。”
瞧他那副鄭重其事的模樣,簡直像誰家的新媳婦盼著郎君歸來,不,大約比新媳婦還要黏人。
穆錚再如何矜持,心裡也不禁有些陶陶然,愉快得唇角微微勾起,他悄悄將那抹笑意捺下去,正色點頭,“我儘量。”
做不到的事,便不要輕易許下承諾,穆錚也不能太把話說死了,不過瞧見青右臉上歡欣鼓舞的樣子,他便覺得多受些辛苦也值得。
兩人依依不捨的磨蹭了一會兒,青右的肚子便咕嚕叫起來,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分明。
藉著月光,穆錚很清楚的看到懷中人臉上的微紅,卻故意問道:“什麼聲音?”
青右將頭埋在寢衣的領子裡,悶不做聲。
穆錚於是郎然笑道:“怎麼這會子又餓了?你的胃口真是可以。”
本是一句玩笑話,並不帶譏刺意味,況且他想著青右懷著身子,縱多吃些也沒什麼。可是青右聽了這句話,恍然如臨大敵,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