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夫人所住的迴心院不及九里苑寬綽,妝飾也頗素樸,但是青右並不敢放鬆警惕。他沒見過穆錚的孃親,猜測兩人的氣質應該差不離多少,一樣的冷硬不可接近?
然而當見到坐在上首的人影后,青右的第一個念頭是吃驚,因為安夫人並不似他想象中可怕。
小妖怪只知道以貌取人,而安夫人這副相貌毫無疑問的屬於溫婉那一類,梳得一絲不亂的鬢角,端莊柔和的神情,看起來非常的親切。
青右心中的怯懼減輕了許多,總算他沒忘記禮數,乖乖上前施禮道:“夫人。”
安夫人亦在細細打量著他,大約出來得有些急,青右的頭髮有些亂,袖口裡還有小半截沒塞好的中衣襯裡,不過配上他那副好相貌,倒是十分惹人愛而非令人討厭的了。
是個粗枝大葉的孩子,安夫人心道,但是並未因此生氣。她只有穆錚這麼一個獨子,可是穆錚打小就格外懂事,凡事無須外人操心,安夫人便是想做個慈祥的母親也沒機會。
眼前這瘦瘦小小的少年人卻使她生出幾分對幼子的渴念。安夫人笑了笑,和顏悅色的道:“坐吧,在我這裡不必拘束。”
青右當然不敢,不過一看到身後秦嬤嬤嚴厲的眼色,他也不敢不從,只得胡亂尋了張杌子坐上去,擺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安夫人斟酌了一下該如何措辭,她從沒和妖精打過交道,以前倒是罵過那女人“狐狸精”,但畢竟不是真的妖怪。
半晌,她才悠悠開口,“你與錚兒認識有多久了?”
青右扳著指頭數了數,“快三個月了。”
其實這還是往長了說,他結結實實的與穆錚相處,其實才不過一個多月而已,先前兩人各歸其所,誰記得誰呀。
“這麼短的嗎?”安夫人有些詫異,看兒子那副堅決模樣,還以為兩人相識了老長一段時日,早就情比金堅了。
青右點點頭,“不過公子待我很好,雖然短,我也已經心滿意足了。”
這話說的很有技巧,萬一安夫人現在要趕他出府,他也該識趣的給自己留些體面。
秦嬤嬤在身後聽得直犯抽抽,什麼短不短的,叫人聽著難免誤會——這不怪她,秦嬤嬤向來是個正派人,不過那日黃氏將春宮冊子送來後,秦嬤嬤為了確定證據,難免多翻看幾遍,這下子見聞倒是豐富了不少。
安夫人並沒留意到秦嬤嬤熱辣辣的老臉,只是默默的思量著:看來這感情的事不能以年月計,都是緣分使然。
不過,她終究得確定一下這妖怪是否存有歹心。安夫人將自己的疑問拋了出來。
青右一聽,忙擺手道:“我不害人的。”躊躇了一下,補充道,“至少不會做對公子不利的事。”
雖然最初的最初,他的確想吸取穆錚的陽氣增進一下修為,不過這念頭早就漸漸淡去了,一來是覺得恩將仇報不太體面,二來,穆錚也的確難以上當——真虧他有那樣好的定力,青右挫敗之心日勝,哪還敢在穆錚身上打什麼歪主意啊!
看去倒是個老實孩子,就不知他所說的話信不信得過。思及此處,安夫人正色道:“你敢不敢對我起誓,終其一生都不會傷害錚兒性命?”
她直視著眼前並不像妖物的少年人。
青右毫不猶豫的舉手向天,“我敢。”他停了一下,“若我損及公子陽壽,管教五雷轟頂,不得超生。”
這對一個蛇妖來說可以說是很重的毒誓了。
而青右私心裡亦想著,他就是想害死穆錚也沒辦法呢,吸人陽氣與人雙修,頂多就是臥床不起,精神消沉幾日而已。至於將一個人的身體全部掏空,據說只有某些頂厲害的妖怪才能做到這點,青右當然是不能的。
安夫人鬆了一口氣,她看出這俊俏少年說的不是假話,因向秦嬤嬤使了個眼色,道:“你帶他回九裡苑收拾東西,好生安排出去吧。”
秦嬤嬤答應著,便要上前拉青右的胳膊。
青右卻幾乎欲哭無淚,聲音裡幾乎帶上些哭腔,“您、您還是要趕我走呀?”
還以為安夫人命他起誓後便會允他留下,果然人都是最不講信用的,這令小妖怪一陣氣苦。
安夫人不知所措的看著放賴的小少年,詫異問向身側,“他說什麼呢?”
看著被弄糊塗的自家夫人,秦嬤嬤只覺得好笑,勉強低頭解釋,“我瞧著他定是會錯意了,以為您故意作弄他呢!”
原來安夫人昨夜已同秦嬤嬤商量好,若要讓青右順順當當將孩子生下來,國公府人多眼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