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穆錚卻不在他身邊了。
那丫頭是今年剛送進來的,還未熟悉這府裡的人情世故,被青右這麼一嚇,她果真以為是個殘暴不仁的主兒,忙膽戰心驚的跪在地上,磕磕絆絆的解釋起來。
原來如今城裡都在紛傳,說世子爺穆錚在西南出了意外,中了賊人的埋伏,如今已經叫那夥蠻敵擄去,生死不知。原本眾人只當是謠言,畢竟穆錚出身武家,何等驍勇,然而當幾個逃兵陸陸續續的將訊息帶回來後,這噩耗已坐實了七八分真。
小丫頭哭著道:“咱們並非存心隱瞞,是夫人叮囑了不許對您說的,碧雲姐姐那樣嘴敞,她也一個字都不敢提呢……”
青右不禁呆住,怪道近來連碧雲的面也見得少了,想必是怕不慎走漏風聲。他們打量能瞞自己多久,是不是等穆錚死了自己還不能知道?
青右只覺心中怒極,五臟六腑都彷彿絞成了一團,與此同時,一股隱約而綿綿不絕的疼痛從小腹處傳來。
他不由得蜷起身子,用力抓緊椅背,才算沒摔下去。
碧雲恰於這時進來,一看眼前的情勢,便知訊息已捅了個對穿,再瞞也瞞不過了。她顧不上指責那小丫頭口沒遮攔,只見青右臉色青白,眉頭緊皺,捂著肚子十分痛楚的模樣,不禁慌了神,上前扯了扯他的胳膊,“你怎麼樣?”
青右卻哆嗦得連話都說不出了。
這不是熬幾副黃連湯就能解決的事,碧雲再不敢耽擱,趕緊的就請了顧朝生過來,向來是由他替青右診脈的。
顧朝生聽說穆府裡出了事,二話不說便僱車趕了來,他翻看了青右的眼皮、舌苔,又驗視過脈象後,乾淨利落的向碧雲道:“快去吩咐廚下燒一大鍋熱水,再準備乾淨的布條、小銀剪子,若有上好的金瘡藥也取些來。”
碧雲聽得糊塗,“您的意思是……”
“看不出來嘛,他就要生了。”顧朝生不耐煩道。
隨即他就注意到碧雲震驚的面色,呃,敢情她原來還不知道?穆錚那小子究竟是怎麼想的,這種事竟也瞞得密不透風。
這時候顧朝生當然沒工夫同她解釋,好在碧雲也不是不分輕重的人,念在人命關天,她不敢細問,徑直就照顧朝生的吩咐辦去。
青右很快就被挪到了裡屋的一間大床上。
顧朝生解開青右的衣裳,很快便皺起眉頭,和他推測的一樣,男子沒有產道,自然不可能以尋常的方式生產。好在他的肚子鼓得不算太厲害,想必危險的程度會大大降低。
思忖一刻後,他很快開啟藥箱,取出裡頭的縫線,細針,並一把淬過火的小銀剪子,鄭重的向青右道:“等會兒我會用些非常的法子幫你把孩子生下來,你別害怕,看著我做就是。不必擔心,我有一種湯藥,喝下去之後不會太疼的。”
其實這剖腹取胎的辦法還是他悄悄從醫書古籍上琢磨出來的,之前也只在一些鳥獸身上試驗過,正式的用於人身上還是頭一遭——當然,青右也不算真正的人類就是了。
青右無力地點了點頭,他不同意還能怎麼著,這塊肉是非出來不可的。
顧朝生所說那種麻痺神智的湯藥是早就配好了的,在火上烤一烤就成,青右端著那烏沉沉的湯盞一飲而盡,半點猶豫也沒有——他當然還是怕疼的。
很快,青右就失去了意識,恍惚如在雲端一般,只隱約覺得有人切開他的面板,取出裡頭的物事,繼而縫合,簡直是做了一場夢。
等再度清醒時,青右發覺自己已被人挪到一張乾淨的軟榻上,至於腹部則平平整整,半點凸起也沒有了。
唯有那細密的縫線提醒他曾經發生的一切。
正巧碧雲進來送藥,青右忙抓著她問道:“孩子呢,是不是活的?”
他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生下一個怪胎,甚至是帶殼的,那樣安夫人不但不會將其視為祥瑞,說不定還會立刻將他這個妖怪趕走。
然而碧雲的回答卻令他放心許多,她笑盈盈的道:“你放心,小主子好著呢,雖然輕了點,可是又白又嫩,人人都說他長得像世子爺。”
青右鬆了口氣,像穆錚那是應該的,否則若兩人的長相大相徑庭,誰能證明他是穆錚的孩子?這下卻好,一切懷疑都不攻自破了。
但是想起遠在蜀中生死未卜的穆錚,青右便覺得心情沉重,他盤算著得想個法子去一趟才好——他不信穆錚會這樣容易就死掉,說好的一生一世呢?
碧雲小心的將參湯一勺一勺喂到他嘴裡,見他神氣萎靡,只當是產後體質虛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