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言祁敲了敲門。
蘇瑾依然在哭,沒有回應,於是言祁直接擰開了門把手。
蘇瑾整個人都裹在床上,只露出一個腦袋,偶爾伸手抹兩把眼淚,枕邊是一大堆團成團兒的面巾紙。
“媽。”言祁走到她面前叫了一聲。
“兒子。”蘇瑾這次回應了,卻沒看向他。
言祁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他藉著窗外微弱的月光看到蘇瑾的臉上遍佈大大小小的傷。臉上如此,身上肯定更多。
“他又打你了?”言祁問。
蘇瑾沒了聲音,抽紙抹了一下鼻子。
許久,蘇瑾的哭聲才平緩下來,從聲淚俱下變成了細弱的蚊子聲。
言祁只是陪在床邊,也沒坐上床也不找個凳子來坐,就站在床頭愣愣的看她。
又過了很久,蘇瑾才側過身摸了一下他的臉,抓起他的手說:“跟媽走吧。”
言祁愣住了。
這是他曾經想過的事。
帶著蘇瑾離開這裡,去到一個至少要比這裡更簡單更溫暖的城市,母子倆相依為命。
言祁是這樣計劃的,當時心裡懷揣的是這麼多年像無數普通家庭那樣,兒子對母親的依賴。
但是現在,他猶豫了。
十幾分鍾前,他才剛剛和周洛約定了週末去滑冰的事。
他等了兩年,忍了周昊兩年才再次見到周洛。
他費勁心思收起性子裝得很乖巧很聽話,才換來下一次很快再見的約定。
然後現在,他卻突然因為蘇瑾的一句話,站在了兩條路的分岔口,應下,便會踏上永遠無法和周洛相見的路。
言祁擰著眉看著她。
蘇瑾沉默了。
她把目光放向窗外。
屋裡是有暖氣的,蘇瑾裹著被子卻還是覺得冷。
言祁也覺得冷。
他伸手摸了一下蘇瑾的臉,擦乾她眼角的淚對她笑了笑:“明天放學我們就走,我需要和我的朋友道個別。媽你收拾收拾,衣服什麼的日常用品不能帶太多,主要把房本和貴重的首飾帶上就行,所有的錢一分不留全帶走,不用管我,我的東西很少,一會兒我就能收拾好。下定了決心走,就要下定決心暫時捨棄這棟房子,這只是權宜之計,只要房本的名字還是你,以後想賣隨時賣。”
言祁一點不帶卡殼的說完了整段話,這是他沉思良久在心裡已經打過了一遍草稿的話,他不能說的磕磕絆絆,以免讓蘇瑾覺出自己的猶豫。
他的口氣裡帶著堅定,再也聽不出別的來。
蘇瑾起身抱緊他單薄的身子,哭得撕心裂肺。
作者有話要說:抱拳致謝。
言祁盯著自己桌子上的飯盒,小飯桌的飯菜一直讓他沒什麼胃口,要麼素菜裡不放油,要麼肉菜裡放一堆油。
他用勺子剷起一塊肉,張嘴往裡送的時候心裡一陣堵的慌,又放下了。
言祁抬腿用腳尖頂了頂前桌的椅子,發出“咚”的一聲響。
尹忱鼓著腮幫子回頭看著他,又低頭看了看他面前的餐盒。
“給你吃吧。”言祁用眼珠掃了一遍盒裡的肉,衝他揚了下嘴角。
尹忱沒工夫搭話,伸手就要去拿他的餐盒。
“哎哎哎,我還吃完青菜呢。”言祁皺眉說道,“把你的餐盒放過來,我給你夾。”
尹忱點點頭,只要能讓他多吃一塊肉怎麼都行,他轉身把餐盒放到了他桌子上,先是轉過身反跨著坐在椅子上,又覺得大腿內側被膈的不舒服,重新站起來拉了下褲腿側著身子坐好,又覺得這個姿勢施展不開吃飯的架勢,再次重新站起來把椅子轉了180度,乖巧的坐下盯著言祁用勺給他撥肉片。
“我可能從明天開始就不來上學了。”言祁邊撥肉邊對他說。
“哦。”尹忱叼著勺子,“我想問為什麼,但是覺得你不會告訴我。”
“那就不要問了。”言祁笑了笑。
尹忱把餐盒拉到自己面前,吃了兩口肉,想了想,轉身從桌洞裡把一個田字格本拿了出來:“臨別前,送君厚禮。”
言祁挑了下眉:“什麼玩意兒?”
“小說。”尹忱悶頭吃肉。
“小說?”言祁翻開田字格本,紙面上歪歪扭扭的躺著亂七八糟的鉛筆字,“你這字要是能有你吃飯姿勢一半標準也行啊。”
“有那麼醜嗎?不過沒關係,這是手稿,等我以後學會用電腦打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