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危紹也發生了和她類似的情況,而他之前所在的方位卻與她天差地別。終蘭設想的一切前提至此都被推翻了。然而,若這裡當真就是實實在在的現實,那定然是出了什麼更可怕的變故。想起阿月姑娘曾經問過她的那幾個問題,終蘭心底不由得一陣膽寒。
她趕緊便警惕地和危紹拉開了一段距離。
忽然被嫌棄的危紹:???
月色朦朧,終蘭蹲在明暗交界之處,一臉嚴峻地向身邊之人投去了肅然的目光。
她壓低了聲音,幽幽地向危紹問道:“現在是……仙歷几几幾年?”
危紹:“……”
少年茫然地看了看不知道在發什麼神經的姑娘,被對方審慎的眼神一掃,本來確定的事情都變得有點遲疑:“二……二七六一?”
終蘭心中微微一鬆,但面上不顯,反而眉頭一擰,音調陡轉森然:“幾月?”
少年難免更加忐忑了一些:“……八?”
終蘭沉默了。
她沒有再說話,隻眼睛一動不動地繼續盯著危紹。蟾輝自她身後包攏而過,一雙眸子漆黑得彷彿一潭墨,分不出一點零星的反光。危紹默默嚥了一口唾沫,惶恐之下,特別自覺地就把剩下的話一併給補上了:
“初九戌時一刻正。”
“……”
這下,終蘭眉眼一舒,神色終於和藹了起來。她如釋重負地撫了撫自己的胸口,在危紹一副見了鬼的眼神注視當中,這才不急不緩地把遇到阿月姑娘時發現的疑惑給他講了。
危紹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就因為她問你這麼句話?你也想太多了吧!”
“怎麼會?這個問題不奇怪嗎?”
“你剛剛問我,我也沒往這種地方想啊。”
“……你居然也有誇我聰明的一天,真難得。”
“……”
???
話雖這樣說,不過終蘭心中倒也被危紹的這個說法弄得有點猶豫。
畢竟她剛猜錯了一個試煉陣……
但轉而一分析,危紹不會想多,主要是因為他們兩個人比較熟悉,若果時間上稍有偏差,那麼第一面裡就該已然覺出端倪;再一個,也並無前情渲染。阿月問起終蘭年月之時,正是她說完“外頭古怪,有好些人說自己不是這裡的人”這件事,攪得終蘭不得不進行一番類比聯想。
因此,她的猜測也不算無根無由,大抵還是存在著很高的可能性的。
終蘭感到發愁,不管境況如何,還是趕緊能聯絡上個能打的靠山比較保險。
比如她的親親好師兄,她的親親好師兄,或者她的親親好師兄!
思及此,終蘭便又摸了摸自己胸口掛著的那闕紅玉戒指。可惜,還是什麼反應都沒有。
一扭頭,發現危紹的動作居然和自己如出一轍。
他仍然穿著一風園的那套水藍制服,衣襟微敞,脖子上掛著大大小小很多珠墜,不過最顯眼的,自然還屬溫吟之前送他的那顆血石。
他剛從土裡爬出來不久,渾身上下尚有縫隙處遺留著沒拍乾淨的灰土。那些珠墜上也多有蒙塵,暗淡淡皆失了光澤。唯獨這塊血石,大抵是因著總被握於手中的緣故,晶澈透亮,瑩光暗藏。尤其是匿於暗處之時,沒了月色混淆,那幽謐的輝芒比之尋常,彷彿還要更加明豔幾分。
終蘭看了看危紹攥著的血石,又瞅了瞅自己手中同樣是溫吟送的紅玉,靈光一現:
“你那個也是傳音的法器?”
“啊?”
這話來得突然,危紹嚇了一跳,手一抖,這才發覺自己又無意識間在摸這塊石頭了。也不知道是在心虛什麼,他似乎很怕被終蘭看見一樣,慌慌張張地就趕緊將這塊墜子給藏進了衣襟裡,末了才想起來回她一句:
“是、是吧,可是他們都不理我。”
終蘭撇了下嘴,假裝沒看到他這一系列可疑的動作,只附和著點了點頭:“我一直就這樣。”
她想了想,又問:“你有沒有那種普通的傳音符什麼的?也不好使了嗎?”
松盈和溫吟修為高,加上修的又是尚清閣的功法,平日裡即便是需要遠距離傳信,也直接催動個神魂便好了,因此家中根本沒有備這種大多為低階修士提供的通物。不過,當下的情況,厲害的法門被封,沒準最普通的法子反倒可行。
奈何,危紹也搖了搖頭:“傳信符都是可以溯蹤的,我可不敢帶,保不準被人揍了都不知道是誰害的,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