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止看到了,心裡也跟著一抽。
隨著血跡被清理,裂開的傷口漸漸清晰。食指傷得尤為嚴重,近指骨旁露出了皮下的肉,肉下的骨。
周鳴偏過臉看向車前方,默默咬牙。
沈秋天一個勁地吸鼻子,拿著手機四處聯絡人,但最終要找誰,腦子裡也是一片混亂,毫無頭緒。
抹了把眼睛,唐止拼命壓抑住衝動,不敢出聲,現在已經夠亂了,他不能再添麻煩。
這時,一隻泛涼的手背蹭了蹭他的右臉頰:“沒關係啊,別難過。”
薄曄左手手掌橫亙著一條8厘米的割痕,正在滲血,沒辦法碰他。
唐止抬眸看向旁邊,看他額上佈滿冷汗,卻還在淡笑著安慰自己。
小聲抽噎了一下,他眼睛紅紅的,抽出口袋裡的方巾幫他擦汗。
午宴因為突發事故草草收場,在場的許多戰隊唏噓不已,對冠軍團隊的隊長充滿同情。沒有誰比他們更明白雙手對於電競選手的重要性,一旦留下不可修復的損傷,職業生涯相當於終結了。同時,也有不少人私心裡慶幸受傷的不是自己,光想到那樣的場景就一陣後怕。
人群漸漸散開,為下午的慈善表演賽做準備。
只有藍還站在原地,一直望著救護車遠去的方向,直到一個男人站到身旁,對他輕聲說了幾句話。
轉身扎進男人懷裡,他流下自責的淚水:“どうしよう……”(該怎麼辦……)
貝大海一行三人到達當地醫院時,薄曄正在進行清創手術。
沈秋天在樓梯間接電話,到了醫院,他的手機來電一直沒消停過。
幾乎事故一發生,“中國知名電競選手右手炸傷”的訊息就傳了出去,傳到國內更是掀起了巨大反應。
他已經過濾了贊助商和媒體的電話,正在跟總部商討後續的應對措施。
通亮的走廊裡,只剩周鳴和唐止,一邊站著一個人。
“薄曄怎麼樣了?”貝大海上來就問。
周鳴:“右手食指炸傷最嚴重,好在沒傷到指骨,正在清創縫合,術中會探查肌腱和神經的情況。”
所以還在等醫生的答覆。
“艹!”狠狠向後捶了下玻璃牆,貝大海煩悶得慌,“食指都廢了打個毛的電……”
對上唐止投射來的目光,他硬生生打住,少年原本清亮的眼睛紅得像兔子,很明顯哭過,他才意識到誰心裡都不好過,太喪氣的話就不說了。
拍拍貝大海的肩,白軒低聲嘆氣,不知道說什麼好,現在能做的也只有彼此安慰。
薄曄的手術一直進行到半下午,等他坐在輪椅上被推出來時,右手纏著繃帶,搭在扶手上。
看了一圈,大家都在,各個神色緊張,他疲憊地笑笑:“至於嗎?小手術,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高位截癱。”
“呸!”沈秋天嫌他說話沒輕重,“烏鴉嘴。”
見他還能皮,大家暫且心中鬆了口氣,看向走出來的男醫生。唐止從護士手中接過輪椅,把薄曄推到一旁。
“醫生,他的手傷到什麼程度?”沈秋天迎上去,急急地開口。
德國醫生攤了攤手,目光搜尋一圈,試圖在這群外國人裡找個懂德語的。
“我來我來。”陪同翻譯劉同學半小時前過來的,現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他對醫生轉述了沈秋天的話。
醫生抬起右手,拿手背朝向他們,另一隻手在食指近指骨和手腕那條線間來回比劃,一邊配合著解釋。
劉同學很努力地想翻譯清楚,可是有些醫學術語太專業,他知識儲備不夠,有些力不從心,於是說得磕磕巴巴:“肌……肌腱和神經尚未查到有什麼問題,但伸縮……伸肌支援帶有輕微損傷,伸肌支援帶是肌腱的附屬……附屬韌帶,它們共同配合才能做出屈指的動作……”
說到這,醫生對著他們屈了屈食指。
“所以,薄先生在很長時間內食指會難以彎曲,最終能恢復到什麼程度我們不能保證,但可以肯定沒必要進行任何手術了,接下來四十多天裡如果疼痛發作,可配合封閉……封閉治療。”
聽醫生說完,大家的心往下沉,臉色好看不到哪去。
唐止蹲在薄曄面前,捧著他的左手,指尖輕輕撫摸他掌心的紗布,神色平靜。
“醫生,我想問下……”沈秋天猶疑地看了眼薄曄,壓低聲音,問出最實際的問題:“以後,他還能當職業電競選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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