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帽子遮住半張臉,唐止伸手在臉上抹了抹,聲音有些悶:“如果我什麼都沒有了,生活要怎麼繼續。”
挑挑一邊眉梢,薄曄道:“為什麼這麼問?”
問這種問題,不像少年的風格。
搖搖頭,唐止道:“沒什麼,對這種假設很好奇。”
“該怎麼繼續就怎麼繼續,生活本來就是每個人努力創造出來的,沒有了就沒有唄,又不是不能再創造,再說……”薄曄輕輕一笑,道:“就算你手中空無一物,你還有我可以緊緊相牽。”[1]
手機另一邊,唐止拼命點頭,聲音變得暗啞:“謝謝你。”
薄曄奇怪:“你今天怎麼了?”
“沒事,要去洗澡了。”低頭在褲子上蹭掉眼淚,唐止笑道:“薄曄,愛你。”
聽我解釋
跟在發笑時嗓子裡似乎漏風的老婆婆身後, 唐止來到一幢兩層高的平房前。
房屋地處城市的邊緣位置, 夕陽下,牆體泛黃,橙色屋頂上覆蓋的一層薄薄積雪映著橘紅。
“中島先生還好吧?”老婆婆推開木製的院門,回頭將少年迎了進來,“他一年前從這裡搬走,聽說後來他開了幾家便利店, 生意挺不錯,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裡。”
環顧四周打量院子, 唐止敷衍地點頭。不大的地方長了幾叢雜草, 碎石瓦磚隨意丟棄, 一看就知道很多年都沒人收拾。
望著這樣蕭索的場景,心止不住地漸漸往下沉。
這裡比想象中還要破敗。
從山本家出來當晚,他隨意進了一家便利店,本想在那裡應付一晚, 卻看到了店內貼著的招臨時工海報,時薪900日元。
因為從沒缺過錢,也從未打過零工, 對於百萬以下的金錢數額概念模糊,他不知道這樣的薪資算多還是算少,但起碼能暫時解決生計問題。
當時店裡是中島先生在收銀, 他提出要求後, 中島僅是看了他一眼, 什麼都沒問, 就把收銀臺後方的海報撕了。
後來聽說他沒有住處,依舊什麼都沒問,男人將老婆婆的聯絡方式給了他:“地方又小又破,活像個垃圾分類處。”
進了房子裡,老婆婆帶著少年穿過昏暗的長廊,走上狹窄的樓梯:“真是太巧了,二樓的租客前天剛搬走,要不然還騰不出房間給你呢。”
唐止看了眼發黴的花色牆紙,儘量貼著護欄走。
這裡無論是光線還是傢俱,都透著一種老舊而灰濛濛的色彩,天花板上的裂紋、深色地毯上纏繞的頭髮、還有欄杆上碰一下彷彿就要撲落落掉下的鐵鏽,目光所及之處,都讓他有些難受,周身充滿不潔感。
從未想過城市的一隅還有這樣的地帶,現在所經歷的一切,都有些超出他十九年以來的認知範圍。
到了二樓,推開樓梯口右側狹小的房門,老婆婆舉著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像是要打散那股黴味,她轉而笑著回過頭,用漏風的嗓子道:“小是小了點,但這裡好歹算是中心城市的區域,收費比其他地方便宜不少了。”
老婆婆讓到一旁,唐止走到房間門口,看到那一方逼仄的小空間時,他的呼吸跟著壓抑起來。
不足七平方米,沒有他家玄關一半的面積大,光是看著,就給人喘不過氣的感覺。
“怎麼樣?”老婆婆小心觀察著他的神色,看到少年抿著唇,盯著房間看,似乎是不滿意,“其他房間都住滿了,這是最後一間,如果實在不行……”
搖搖頭,唐止忍住情緒,從紅格子呢外套的口袋裡掏出萬元紙鈔,雙手遞上:“我暫時只有這麼多,等發了工資再交給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