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認為他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
包括他自己。
但他早已不知道如何停下了。
宣清扣上了筆記本,工作總是做不完的。
他環顧了一圈自己的辦公室。整潔、乾淨,一切都擺放得井然有序。
其實原來不是這樣的。
這裡也曾經,滿桌的檔案資料,茶几上都是圖稿,窗邊的植物被他的咖啡澆得枯黃。
只不過是沈昊偶然來過一次,進屋時皺了皺眉。
他其實不知道沈昊究竟是不是因為這裡太亂而皺眉,卻再也沒讓這間屋子凌亂過。
他一路小心翼翼,可最終好像都是徒勞。
到地下室取車,掛檔的時候看見副駕上放著的胃藥。
是沈昊早上留給他的。
他能記得為了沈昊上週劃的口子帶著創可貼,卻總記不得給自己備藥。
宣清望著藥笑了笑,自己真是容易被收買。
所以,值得啊。
他想。
而與此同時,沈昊其實也不好過。
和這個人一起出現在這裡是個意外。
答應了朋友來參加聚會,卻沒想到晚上他臨時約自己見面。他覺得自己應該是要拒絕的。
可他不太懂怎麼拒絕這個人。這麼多年,在他這裡,自己總是習慣性地讓步。
他也有種感覺,和這個人單獨見面,似乎是不恰當的事。
最終他說,聚會一起來吧。
李銘宇見面愣了幾秒,然後開口就問他,“宣清怎麼辦?”
他一開始不明白,宣清在加班,什麼怎麼辦。
可現在,看著朋友們眼神裡的調侃,他好像懂了。
他看向旁邊的人。
已經許久未仔細觀察過這個人的模樣。
燈色昏暗,看得並不真切。
可到底,是有哪裡變了。
十年前,他自以為愛上這個人開始,就一直不管不顧地往前衝,沒有想過會在哪裡停止。
兩年前,覺得太累了,所以放了手。可他不承認,是停止愛這個人了。
他愛他,這個命題好像成了真理,任由它待在顯眼的地方,影響著自己的意識。
習慣了這個定義,就沒去質疑過它本身是否正確,或者是否依舊存在。
“在想什麼呢?”那人開了口。
“沒什麼。”沈昊搖搖頭,“好久不見了。”
“是啊。”遞過一隻酒杯,“現在我回來了。以後我們可以經常見面嗎?”
沈昊遲疑了。
不應該嗎?應該嗎?
“你還好嗎?”那人握住了他的手。
一瞬間他想到的人是宣清。
沈昊皺了眉,這算什麼呢?
他,宣清,自己,好像陷在了一團沼澤裡。
藉著拿酒杯把手抽了出來,“我挺好。”
下一句該是問問他怎麼樣了,可沈昊突然有些問不出口。
宣清把車停在了那家酒吧門口。
在附近的便利店買了包煙,人靠在馬路對面的路燈下。
他這樣算什麼?捉姦嗎?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差點被煙嗆著。
他有這個資格嗎?
菸圈在燈光下暈開,最終消散在冬夜的霧裡。
到底沒抽完一支。
自從知道沈昊不喜煙味,他就再未抽過。
不知道站了多久,四肢有些麻木。
一行人從裡面出來,站在門口道別。
他聽到有人大舌頭喊著:“沈昊你下次準備帶哪個啊哈哈!”
他看到那個和他幾分相似的人站在沈昊身邊笑著。
突然那群人默了聲,不知是誰注意到他,所有人朝他看過來。
沈昊邁開腳步走過來,那個人也跟了過來。
“怎麼在這兒?”沈昊皺著眉問。
“我說碰巧你信嗎?”反正,這種關係,大概就要到盡頭了吧。
那個人衝他笑笑,又湊到沈昊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然後轉身就離開。
沈昊愣了幾秒,提步向那個人走去。
“沈昊,”宣清跟著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馬路上。
鼓起勇氣拽住他的手腕,“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等一下。”沈昊頭也不回地拂開了他的手,有些急迫地朝那個人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