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人，時間正是早飯點。

沈昊提出一起吃早飯，宣清也沒多想，正好看見前面不遠有個早餐攤，就把車停在了路邊。

熄了火，扭頭解安全帶的時候發現沈昊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副駕上，偏了偏腦袋看著他。

雖然仍舊沒什麼表情，但宣清知道，沈昊這樣代表著疑惑。

“怎麼了？”

沈昊搖搖頭。

爺爺軍功赫赫，兩個叔叔都是軍中將領，沈家唯一選擇了從商的只有沈父，卻也開闢了自己的商業帝國。所有人都知道，他沈昊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

身邊結交的朋友自然也非富即貴。只要他在外面吃飯聚會，從早餐到夜宵，哪怕一瓶水，誰不是自然地想要“配得上”沈大少的身份。

可其實沈昊小時候是跟著爺爺長大的，老一輩革命家艱苦樸素了一輩子，也總是這樣教育孫兒。

最初回到父母身邊，沈昊是有些不習慣這樣的生活的。比起精緻的碗碟，講究的裝潢，他更喜歡簡單實在。可漸漸他也明白，他首先是沈家的長孫，是沈氏的繼承人，才是沈昊。所以他學會適應，這樣的“匹配”。

直到大一那年，那個人在校門口的夜市大方地請他吃了碗餛飩，還笑著給他介紹各種夜市美食的樣子，一下子闖進了他的心。

以前沈昊和宣清之間的交往，或是由於朋友圈中的聚會，或是宣清單方面的邀約，所到之處一定都是講究所謂身份檔次的。他行為得體，舉止優雅，外表看起來就是一個翩翩貴公子。也因為這樣，在沈昊心裡，宣清唯一和別人不同地方，也只是和那個人長得很像罷了。

只是現在，他是準備帶他吃路邊攤嗎？

宣清不知道沈昊心裡已經山路十八拐了。

他是一個隨意的人，舉得起高腳杯，也吹得了啤酒瓶，根本沒有那麼多講究。從前是以為沈昊講究，為了爭取點印象分，所以讓自己在他面前也顯得講究。

現在宣清表面上一臉平常，可到底心裡還是受到了重生的衝擊。面對沈昊，心裡矛盾也還是有的，哪裡還想得到“討好”他。

一邊招呼老闆先上兩碗熱豆漿暖暖身子，一邊拿紙熟練地擦了擦桌子和小凳，示意沈昊坐下。

“你經常來這種地方吃早飯？”看著老闆娘熱情地端上雞蛋和包子，沈昊還是忍不住問了問。

“咔”一聲把雞蛋敲在桌上，又順勢在桌上滾幾圈，“偶爾吧。”

把碎掉的蛋殼剝去大半，抬頭看沈昊沒有動手，宣清終於是想到可能是沈大少不習慣。“現在時間還早，我不太清楚天合之類的早上營業不，”遲疑地把手裡的雞蛋遞過去，“吃個雞蛋？”

沈昊看著對面的人有些抱歉的表情，帶著點怯懦懦地舉著雞蛋，突然覺得這樣的宣清生動不少。

學著宣清的動作快速給另一個雞蛋剝了殼，“恩，滾兩下再剝是方便多了。”

宣清笑出了聲，有種把沈大少拉下了神壇的感覺，好像算上“上輩子”在一起那兩年，他和沈昊都沒有這樣相處過。

“等下送你回主宅？”

沈昊搖搖頭。當初父親不同意他追著那人跑，走得時候還撂下話說什麼非他不可，把家裡長輩都氣夠嗆。現在他是回來了，可他也不知道自己需要多長時間來放下。或者說，他在那人身上耗了近八年的時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放下。“先回市區我自己的公寓。”

宣清自然聽到一些沈家的流言，點點頭沒再多嘴問。

一頓不能再簡單的早飯，沈昊卻覺得舒服許多。

臨別的時候沈昊問：“今晚有空嗎？我打算把朋友們都約出來聚聚，幾個月沒見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