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現在的孩子還有幾個用尿布的,人家都用紙尿褲,用完就扔,多方便。”
她這話的語氣倒沒有多少苛責,更多的是發發牢騷,畢竟她已經在家裡呆了一天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所以現在傾訴的慾望很強烈。
廁所的門開著,她一邊洗尿布一邊絮絮叨叨,也不管江卓聽沒聽見。
“我這奶水不夠啊,趕明兒給他買點兒奶粉吧,我看人家都去香港買,一買一大箱。”
“你不知道三樓那個小姑娘,這還沒滿一歲呢,她爺奶就張羅著給她找幼兒園了,說是不能輸在起跑線上。”
“唉,咱家可樂戶口還沒著落呢,以後上學都是個問題啊。”
江卓坐在床邊上逗著孩子,把這句話聽進了心裡,這也是他一直在愁的問題。原本他的人生已經怎麼樣都無所謂了,但在得知孩子降生的那一刻,他在這個幼小而又強大的生命身上又重燃了希望,想要盡最大的努力為他開創一個美好的未來。
但是做不到啊,他現在自顧尚且不暇,更別提還要負擔一個嗷嗷待哺的孩子了。
“出國的事怎麼樣了,你找的那個人靠不靠譜啊?”
“你啞巴了,我問你話呢。”
“生了孩子就不把我當人看了是吧,行,我明天就走,把兒子也抱走,我們娘倆不愁沒地方去,現在離了婚帶著兩個孩子的也一樣嫁得出去。”
江卓被她唸叨煩了,半真半假地回了一句:“走吧,都走,這孩子一開始我就沒想要。”
小瑩也當了真:“你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你心裡清楚。”
是,孩子是她瞞著他偷偷生下來的,他不想要這個孩子,他的心裡一直記掛著那個女人,他想要一個他們倆的孩子:“那你去跟死人過日子去吧!”
每次說到這個話題,江卓都會自動遮蔽掉她的話語,搖著撥浪鼓一心一意逗孩子,父子倆玩得不亦樂乎。
以前小瑩看到這幅畫面氣就消了一半,但現在她只覺得孤獨、煩躁和氣憤,好像他們倆結成了聯盟,而自己卻被排除在外:“你當初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還要跟我在一起,為什麼還要對我那麼好?”
江卓充耳不聞,撥浪鼓聲和笑聲盈滿了整間屋子。
“我看你也沒那麼喜歡她,要不你能讓她嫁給別人?要不你能來找我睡覺?”
“我看你們倆都一樣,都是打著愛情的名義破壞別人家庭的小三!”
江卓收起笑容冷冷地說了一句:“說夠了嗎,說夠了就過來哄孩子睡覺。”
“你要幹嘛去?”小瑩下意識擋住了門,軟了語氣,“這幾天查得嚴,你還是別出去了。”
看她這個委曲求全的樣子,江卓也不想再吵了,拿起帽子戴在了頭上:“我不出去你們娘倆怎麼吃飯。”
江卓要去的地方,是個沒有生產許可證的小工廠,也就是人們口中的黑心小作坊。專門生產保健品,麵粉放在膠囊裡,吃了沒益也沒害,專門坑不愛去醫院又貪生怕死的老年人。
勞作到半夜,疲憊感和睏倦感壓彎了腰,江卓拿出小瑩給他放在包裡的一袋餅乾,就著茶葉水吃了下去。吃完看了看窗外的月亮,給李尚景發了一條簡訊,然後繼續幹。
李尚景放在桌子上的手機螢幕一直亮著,凌音走過去看了一眼,一個未知號碼,一次未打通,那個人又打進來了。
放著沒管,她把快遞拆了封,放進了自己的房間,然後關上了門,還上了一道鎖。
李尚景衝完澡出來,看了一眼那個陌生號碼,並把它拉入了黑名單。開啟電腦回了幾封郵件,球球在客廳裡跑來跑去,叼著一個球自娛自樂,不時把球放在他的腳邊,邀請他一起玩。
李尚景看了眼凌音緊閉的房門,撿起沾滿唾液的球扔到了她的門前,發出不小一聲響,沒反應,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她這幾天到底在幹什麼不能見人的勾當。
微信不斷有訊息蹦出來,是公司的群,好多人都了他,看了眼時間,估計是那群夜貓子正躺在酒店的床上滑手機,順便發一波美照刺激一下他。
點開一張張看了過去,又拿球砸了一下她的房門,然後沒事兒人一樣接著看。凌音放下手中的東西,推開門走了出來,到雜物間找了根麻繩。
路過客廳的時候被電腦螢幕上的風景照吸引,不由地湊近些看了看:“水鏡廣場,原來你們去的是波爾多啊。”
“是他們。”
“有這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