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還不賴,看著他臉上的兩坨紅暈,她又給他斟了一杯:“我聽人說附近一個傢俱城在招貨車司機呢,一個月五千,都是白天的活,你去不去?”
“不去。”張峰的神色有了幾分不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青姐抱住他的胳膊搖晃了一下,撒嬌的意味兒十足:“去吧,不比工地上輕鬆啊。”
他就吃這一套,果然,張峰面上笑開了花: “我不想見人,在工地上大家都埋頭幹活,誰也不認識誰。”
“聽說警察經常去工地上找人呢,很多嫌疑犯都混在裡面。”
“真逮到我也沒辦法,我總不能天天窩在家裡等死。”張峰臉色又沉了下來,不聚焦的眼睛顯示他陷入了某種恐怖的回憶中,“我也不光是躲警察,有的人我真是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青姐趁熱打鐵問:“誰呀?”
“說了你也不知道。”
她還以為這個話題就此打住了呢,大約過了一分鐘,又聽他說:“陳書明。”
她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這人誰呀?”
“就說了你不知道吧。”張峰說,“這人想讓我死,他們都想讓我死。”
“他們,還有誰呀?”
“還有——”
還有一個借刀殺人不沾血的人,他在心裡說,喝酒就是容易誤事啊,幸虧他及時剎住了車。還是不要讓她知道跟著自己提心吊膽了,張峰把酒杯放下,把青姐從凳子上抱了起來。
放在桌邊的酒盒被踢倒了,一個蠶豆大小的黑色竊聽器從裡面滾出來到了床底下,陳書明還想繼續聽兩人在床上講的體己話,畢竟剛才張峰到了關鍵的地方就卡住了。只能聽到床吱扭吱扭響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滋啦一陣響,什麼也聽不見了。
什麼破玩意兒,白花錢了,陳書明生氣地砸了一個杯子,拒絕了他老婆的通話請求。
凌音覺得最近不光她不正常,李尚景也失了智。比如她剛才頭昏腦漲無法入眠,就跑去和罰站的球球一起貼牆站,愁上心頭就隨便唸叨了幾句——渾渾噩噩,悽悽慘慘慼戚,將是入夏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這一句還沒吟完,他突然從飲水機前繞過來,在她面前站定,面容嚴肅地頒佈了一條禁酒令。
凌音覺得這條禁令毫無意義,因為她平常幾乎不喝酒,在家不喝,出去社交,呃,其實她最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儼然古代官宦家的千金小姐。社交為零,所以濃酒淡酒都沒有。
問起原因,說是現在聞到酒味就要吐,言下之意是他會和她一起遵守這條規定。
剛洗完澡的李尚景和剛出鍋的大包子一樣誘人,帶著沐浴液香味的水蒸氣充滿了凌音腦內的氣球,她迷迷糊糊就答應了。當然,這也由不得她。
“我小時候經常這樣量身高。”
“哦。”
凌音看他還沒走,抬眸:“你能幫我量一下嗎?”
竟然答應了,他拿著筆靠近,認真地在她旁邊的日曆上齊著她的發頂畫了一條線,凌音偷瞄了一眼他的喉結,特別想湊上去咬一口。
努力忍住了。
畢竟這人今天沒有召她侍寢。
沒有了那條不成文的規定,連個正當理由都沒有,凌音心裡那個失望啊,不捨地移開了視線,又聽他在耳邊說:“你要幫我量一下嗎?”
要啊要啊,凌音矜持地點點頭,兩個人換了位置,她扶著牆踮起腳,把李尚景圈在懷裡,在他剛才畫的那條線的上方又畫了一條。
她寬鬆的睡衣領口敞開來,露出兩個白嫩嫩的半球,李尚景喉間一緊,不再去看。這人上輩子可能是賣火柴的小女孩,整天點火。可是卻無處洩火,他站在她的旁邊看了眼日曆邊上的兩條線,抓起水杯又回到了水汽還沒散去的浴室。
這人最近很禁慾,很養生,煙不抽,酒不喝,她不碰,整天喝各種各樣的十全大補湯。要得道昇仙了吧可能。
悻悻然回了屋,躺在床上繼續進行深刻的自我檢討,為她一去不復返的理智默哀三分鐘。怎麼說呢,她現在基本上就是她以前最討厭的瑪麗蘇爽文中的戀愛腦女主,作天作地愛得死來死去,當然她沒有那些這世間非你不可,為你痴為你狂為你框框撞大牆的男一二三四甚至n號,所以,她不夠格,她這只是羨慕嫉妒還有恨。
以前她一直覺得感情這種東西可以收放自如,就像武俠劇中的那些女俠,說不愛就不愛了,說走就走,瀟灑得像一條狗。
和於明遠分手的時候她勉強做到了,所以她